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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正统帝崩

这等灵药可遇不可求,纵使见多识广的太医也舍不得用。

消息传到正统帝耳中,命云公公传了句话,转天紫参就熬成了药羹。

什么灵药,也比不得陛下身子重要!

内侍将玉盆放在御案上,正统帝看了眼紫参,挥手示意云公公盛汤。

云公公取来玉碗玉勺,盛了一碗先自己尝了尝,等了片刻只觉得身子骨发热,由内而外暖洋洋的舒服。

“陛下,当真是上等灵药。”

云公公倒也不怕中毒,之前有两个内侍试药,他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随后又盛了一碗,正统帝接过吃了口,药力直达四肢百骸,很快感受到由内而外的燥热。

“不错,刘爱卿献药有功,赏百金。”

一连喝了几碗,又切了截紫参服用,比平日里饭吃得还多。

正统帝吃过药羹,只觉得精神奕奕,体内有股力量支撑,似乎恢复了年轻时的体力精深。

又批阅了两个时辰奏折,已经过了子时,正统帝仍然感觉不到疲惫。

“去珍妃那。”

“摆驾延禧宫!”

云公公扯着公鸭嗓传令,很快又内侍抬来玉辇,一路来到延禧宫。

珍妃本已熟睡,听到陛下要来留宿,立刻起床梳洗打扮,描画了妩媚诱人的妆容,在殿中等候陛下宠幸。

寅时。

云公公在殿门外站着,武道高明的他,轻易听到殿中声响。

“今儿陛下好生龙精虎猛,看来还能活些年,咱的好日子还长。珍妃也得恭敬着,这回没传避子汤,兴许能怀了龙种……”

正思索间,殿中传来一声尖叫。

云公公下意识破开殿门,身形如鬼魅,转瞬出现在床边。

珍妃缩在床角,满脸惊恐,抱着锦被哭泣。

正统帝浑身赤裸裸,躺在床上抽搐不已,双眼翻白,鼻孔嘴角流血,哼哼哧哧听不清在说什么。

“传太医!”

……

正统十五年。

五月初九。

正统帝忽染恶疾,药石无用。

……

五月十日。

延禧宫。

殿外僧人道士齐聚,诵经声阵阵。

殿内药香浓郁,十几个太医跪在床前,面如土色。

大乾没有杀太医的先例,然而眼前皇帝惯会不尊祖制,又是突遭变故,恼怒之下未准就全拖下去砍了。

正统帝躺在床上,嘴歪眼斜,面色青紫。

沉寂了许久,眼神中的不甘缓缓消散,似是彻底死心。

“朕要见康儿。”

床边侍候的程皇后,眼底闪过喜色,后宫默默无闻等了十几年,不争不抢不闹事,终于熬出了头。

先前那些得意的贱婢,本宫一个个收拾!

云公公收敛灰心丧气,连忙走出殿外,看了眼跪成一排祈福的皇子,躬身来到赵康身前。

双腿弯成近乎贴地,比跪着的赵康还低半头。

“殿下,陛下要见您。”

赵康遵遵从常恭叮嘱,听到什么消息都不悲不喜,先是对着宫殿三叩九拜,然后跟在云公公后边进去。

“拜见父皇。”

没敢高呼万岁,省的刺激到父皇,到嘴的皇位丢了。

“你们下去吧。”

正统帝挥挥手,殿中所有人退下,只剩下父子二人:“康儿,走近些,朕有些话与你说。”

赵康躬身向前,侧耳靠近。

“父皇请讲,儿臣定秉记于心。”

“朕继位至今,朝廷内外清净,大乾兴盛在即,不过……”

正统帝话音一转:“朕做事太过严苛,你登基之后要行宽仁之政,对百官勋贵好一些,莫要学朕刻薄。”

赵康点头道:“儿臣遵命。”

“朕培养的文官武将,多正值壮年,你择忠心者用之,不忠者杀之。”

正统帝说到这里,忍不住叹息:“可惜朕不得天命,本想着三五年后,北征蛮族,现在便宜你了。”

赵康躬身道:“儿臣不敢居功,定教史书记载父皇功绩。”

“功绩?朕定是一身骂名……”

正统帝说道:“世家勋贵骂朕也无妨,杀了那么多人,骂一骂也是合情合理。只要忠心于你,便可用之,不必在意朕这个死人,一切以国事为重!”

赵康双目含泪:“父皇!”

世人都说父皇好名,若听到这些话,大抵会羞愧至极。

“还有件事需要交代,关于苏明远。”

正统帝问道:“伱可知朕为何要杀他?”

赵康心思电转,知道这是父皇的考验,沉吟许久后说道:“其一,苏明远执掌中枢十余载,已有权臣之相。”

正统帝微微点点头,算是认可赵康的说法。

尤其是忽遭恶疾,苏明远更不能留,国朝不允许出现两代权相。

赵康继续说道:“其二,父皇与士大夫共天下,士绅虽是国朝吸血虫,却也帮着牧民,功大于过。”

“好一个功大于过。”

正统帝眼中闪过赞许,他原本没想好传位于谁,听到这话就放心了不少。

国朝稳固之功,胜过一切过错。

“朕果真没有看错人!”

正统帝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从床头拿出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有传位圣旨:“朕早就属意于你,这些年只是考验心性。”

赵康感激涕零,这些年对父皇不立太子的埋怨,顿时烟消云散。

“父皇,儿臣定兢兢业业,保国朝延绵!”

“朕相信你,咳咳咳……”

正统帝面皮抽搐,剧烈咳嗽几声,嘴里溅出几滴黑血,摇头制止了赵康帮着擦拭,继续说道。

“最后一件事,就是如何杀苏明远。”

“杀是一定要杀的,不过得将他的用处榨干。”

“你登基之后,先行施恩于苏明远,表示对新政支持。借机逼迫士绅让步,削减其权力,其中最重要的就是……”

正统帝歇息片刻,继续说道:“可以准许免税,但是要定额,而不是尽数免除!”

“儿臣明白。”

赵康点头答应,问道:“父皇,您究竟如何看待苏明远?”

“这个人是治世之能臣,说为大乾续命百年也不为过。”

正统帝说道:“朕初登基时,税收不过四五千万两,去年已然破亿两,等限制了士绅免税,还会大幅增长……”

赵康迟疑道:“那苏明远死后如何定名?”

“此事你不必太过在意,死后功也好,过也罢。”

正统帝幽幽说道:“那只是短暂的评价,待季乾灭亡,自有后来人为其翻案正名!”

这话似是在说苏明远,又似是在说自己。

赵康恍然:“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其他的么,也没什么可交代的。”

正统帝青紫臃肿的脸庞,浮现几分得意与骄傲。

“朕宵衣旰食十五载,梳理大乾三十六州,自诩还是有些用处。你只需宽仁厚德,天下自然大兴,成明君圣主……”

……

五月初十。

子时。

景阳钟九响。

正统帝崩,天下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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