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二人都没有说话, 静静的看着烟火放完。
待一切归于平静,容溪看向霍乾,有些好奇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生辰?”
霍乾淡声道:“婚帖上有你的生辰八字。”
提到曾经的婚事, 倒是让容溪有些尴尬, 这段过去他一直刻意回避,甚至不想知道霍乾当时为什么不见他, 又为什么放任他进宫。
被人抛弃已经够可怜了。
想到这儿,容溪敛了脸色,垂头道“我们回吧。”
霍乾却不动, 忽然道“你心中有什么疑虑,都说出来吧,本王今日全都告诉你。”
“我想知道什么你都说?不会有半点隐瞒?”
霍乾严肃的点了点头。
让一个病秧子被困在他们权力的斗争之中,换做旁人定会恨死霍乾。
“春泱对娘娘只有感激。”
容溪轻轻歪了下头,笑了,温柔又无情道“我不想知道你的任何事情, 谢谢你今日带我熟悉暗道, 也谢谢你今日送的生辰礼, 待此事过后, 你我永不相见就好。”
掌事姑姑没有作声,只是将头垂的更低。
她对容溪道“退下吧,会有人告诉你这些天要做些什么。”
福意连忙道“奴婢不敢,娘娘的意思是先将人困在后院好吃好喝的供着,等皇上回来的前一晚,再将人……”
好吃好喝的供着就算是死了,尸体也不会过于难看,到时候崇德帝回来后自然也不会认为容溪是因为生前受到虐待而死。
.
容溪以为会受到马太后的折磨,可没想到如今所处的院子和吃喝用度全都是上等物件和食物。
宿春泱点了点头,低声道“娘娘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你还在装!”马太后怒不可遏,扬声道“竟然还敢出言顶撞哀家,来人,掌嘴!”
宿春泱见状,冷呵一声“福意姑姑,您这是连我都不相信了?”
第五日,容溪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也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宿春泱从宫里出来,就看向一旁的掌事姑姑“容公子在哪?”
寿康中常年弥漫着柔和的香火气息,随处可见佛家之物。
容溪闻声抬头,神色并不拘谨,不冷不热道“臣子没有错,又有何事要悔过?”
霍乾闷声道“那秦盟呢?你也厌恶秦盟吗?”
都说我佛慈悲,可这寿康宫的主人却是个心狠手辣的活阎王。
马太后满意了,拍拍他的手,感慨道“这些年来,哀家荣光也好,低沉也罢,只有你不离不弃,待此事过后,哀家在京中为你谋个职,钱库的事情就交给旁人就好,哀家老了,身边需要你这样的体己人。”
而一连四日,容溪每日都要抄写厚厚的宫训,每次写完都会被福意姑姑大声斥责,要么说他字迹不够工整,有糊弄之嫌,要么说他字体秀气,不够磊落。
容溪目光沉静, 只是轻轻摇头并没有说话,只不过心中想到, 当年无论霍乾有什么原因,是他眼睁睁看自己入了宫。后来,又多次化身面具欺他, 辱他,将他的身体玩弄于股掌之中。如今为了大业, 又让自己身处漩涡,为他们做事。
宿春泱走到马太后身后,一边给她揉肩一边道“嫩与不嫩又如何,还不是要沉尸湖底,沦为鱼虾之菜?”
容溪不知道他为何提到秦盟,只是淡声道“秦盟终归与你们任何人都不一样。”
马太后转念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毕竟一个死人脸上要是有些挨打过的痕迹,怕是会和皇上闹得更不好看。
宿春泱一顿,神色冷漠“记不太清,只记得进宫时才十二岁。”
可容溪心中向来无极端的爱和恨,他只是想好好活着,他也理解别人想好好活着,所以他不厌恶霍乾,但也不会原谅他。
霍乾猛地抬眼,微微攥紧双拳,生硬又干涩道“你就这样厌恶本王?”
宿春泱懒散的倚在桌旁“容公子皮肤嫩,宫中姑姑手劲儿忒大,这一巴掌下去,脸上的印记怕是四五天都消不下去。”
只不过秋荷被困在了裕庆宫,院子里里外外都是马太后的人。
马太后吃惊他竟然生出棱角,嘲讽笑道“你倒是不装了?难道是以为自己真的能当上皇后,便抛下无欲无求的皮子,开始狐假虎威了?”
容溪松开紧蹙的眉头,朝来人望去,正是宿春泱。
宿春泱面无表情,嘴上却乐道“都听娘娘安排。”
掌事姑姑垂头道“被安排到后院抄写宫训。”
此时马太后正在用早膳,她轻瞥一眼垂着头站着的人,冷冷笑道“低着头做什么,怎么,现在倒是知道悔过了?”
马太后正在气头上,厉色道“愣着做什么,给哀家打。”
“说起来,你进宫多久了?”
说着几个姑姑和内侍上来就架住容溪,然而巴掌声还没落下,就听到一声“住手!”
宿春泱快走两步,拦下掌事姑姑的手,看向众人“退下。”
看着容溪独自离开的背影,霍乾那张向来俊美又冷静的脸上头一遭出现了裂痕,只能将一切剖白咽回肚中。
.
崇德帝前脚启程去了京云观,容溪后脚就被马太后的人“请”到了宫中。
待容溪走出,马太后神色缓和了不少,话里却捏着酸“你倒是眼睛精,看得出来他皮子嫩。”
“立后一事,臣子一直听的是皇上的意思。”
马太后似想起来什么“原来十几年竟过得这样快,哀家那时候还是皇后,回去省亲时,遇上随双亲拜访马家的你,哀家一见你就觉得欢喜,于是将你带入了皇宫。多年来,哀家让你远离家乡,辞别父母,成为半阉之人,你可怨过哀家?”
众人朝马太后方向望了一眼,见她面无表情一会儿,又挥了下手,众人这才退去。
果不其然,在他昏昏欲睡之时,门被猛地踹开。
几个肥壮的婆子一把薅住容溪胳膊,容溪刚要出声,嘴里就被塞进一个干硬的布团。
福意满脸警惕,低声道“快点。”
容溪被拖到离寿康宫较远的明湖旁,夜风冻人,这么一会儿容溪就觉得自己身上的热汗变凉,整个人不住的打着冷颤。
几个婆子将容溪控制的死死的,他根本没有力气挣脱,只能摇着头,呜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