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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参不透的,无非人心

萧元彻拍了拍萧笺舒的肩头,又缓缓道:“儿啊,为父也不瞒你,我心中原意属明舒.只是他.所以,剩下了你、思舒和仓舒三人。”

萧元彻含笑道:“不用拘谨,想到谁头上了就大胆说,可是你军中的哪位将佐不成?”

萧笺舒眼中这才一阵兴奋,又要行礼,萧元彻哈哈一笑道:“父子之间,不必多礼,又怎会记仇呢.”

萧笺舒讲完这些话,便不再言语,满心期待的看着萧元彻。

可是从门缝窜入的风还是有些大了,刹那间吹得茅屋中的烛光昏昏欲灭。

杨恕祖这才大彻大悟,忙一躬道:“父亲教诲,孩儿谨记,只是.”

萧元彻见他仍跪着,这才走过来将他拉起,忽的淡淡一笑道:“我萧元彻的儿子,能因为旁谁罚几日禁足,已然不易了,今日起,便免了你的禁足吧”

萧元彻点点头道:“还有么?”

杨恕祖这才仗着胆子道:“孩儿知道,父亲不是心向清流,为何此次?”

杨恕祖闻言,默然无语,良久方道:“那孩儿若真有什么事情,找谁好呢?”

萧元彻一怔,这才又看向他道:“你也禁足了这许多时日了,可有什么体悟么?”

杨文先叹了口气,一字一语道:“无他,莫要轻易站队啊!如今无论是朝堂还是地方,局势都颇不明朗,此时真要旗帜鲜明的站了队去,恐怕大祸也就不远了啊!”

夜深沉,龙台山山深林密,距上一场雪已然有了些许日子了,可是那大雪仍旧将龙台山厚厚的覆盖着,没有一丝一毫的融化之意。

正门处,仍旧四五个道士风中提灯,脚下积雪皑皑。

几乎所有的院子、道殿都无声无息,满眼黑暗。

萧元彻淡淡笑了一声,却沉声道:“认个错,服个软,这个谁不会呢?”

萧笺舒神色一肃道:“孩儿不仅不会怪父亲,更是要谢父亲的良苦用心。”

“苏凌.多去问问他.”

杨恕祖一点头道:“确有此事,孩儿当早些禀报父亲知晓的”

话音方落,那茅屋门声吱呀,一人缓缓走了进来,转身又将茅屋门关好。

杨文先瞳孔微缩,思虑良久方又道:“听说你曾结识过一个名为苏凌的,好像还和他做了一处叫做冷香丸的生意的?”

“帝道不是霸道,霸者舍我其谁,帝道亦不是仁道,一味仁慈,迂腐难成大事也。帝道乃是二者兼之,只是何时行霸道,何时行仁道,要靠自己好好拿捏才是,笺舒儿,你可懂了?”

萧元彻点点头,久久不语,半晌方道:“思舒生性随意,附庸风雅,看看他手下的那些人,几个不是徒有虚名之辈呢你四弟仓舒,却实聪慧,且看事情透彻,往往分析人或事,一针见血,只是,他虽有大局,但毕竟失于仁慈,加上他年龄最小,身子也最弱.”

萧笺舒神情颇有悔悟,不似作假道:“儿知错上次事情儿大错特错.”

萧元彻点点头道:“那你自己说说,我到底为了什么?”

瑜吉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眼睛望着茅屋唯一的后窗,声音有些恍惚和沧桑,又有些许的冰冷和疯狂。

萧笺舒这才点头道:“儿臣记下了”

杨文先点点头,忽的又道:“只是龙煌台的修建,皆在众臣和天子的眼皮底子下进行,你既然要让天子觉得你在尽心尽力,又要让司空觉得你在为他办事,以你现在的阅历,的确是难了点”

他并不起身,只是将手中木鱼放下,缓缓道:“进来罢,门未落锁。”

杨恕祖闻言,诧异道:“难道不是.”

杨恕祖半晌无语,心绪翻涌,终是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一躬身道:“孩儿明白了,只要清流中人认为咱们杨氏是清流一派,而萧家也认为咱们杨氏是他们萧家一派.”

萧元彻又道:“我萧家,从名声不显,不过行伍校尉,到如今勋贵大族,权倾朝野,难道仅仅是靠着杀伐和铁血就能做得到的么?太柔已被欺,太刚亦被折。笺舒儿,行帝道者,是这天下最难走的路。”

萧笺舒一笑道:“那便全数将此事归结于杨恕祖身上,他本就是杨文先的儿子,那些清流必然为之鼓噪,定不会怪罪到父亲身上,此为孩儿举荐其为匠作大监原因之四也!”

萧笺舒眼神奕奕道:“孩儿.明白!”

萧笺舒思忖半天,心下有了人选,却张了几次嘴,未敢说出来。

“哦?杨文先那个儿子?为何是他?”

萧笺舒这才坐下道:“不知父亲唤孩儿何事”

“杨恕祖乃是年轻一代学问才士翘楚,他因上次一事,被父亲罢黜,此事在年轻学士中早有怨言,此次借机拔为匠作大监,一则,施恩于杨恕祖,他岂能不尽心尽力,二则,也可安天下士子之心,此为孩儿举荐其为匠作大监原因二也;”萧笺舒偷眼看向萧元彻,却见萧元彻眼神流转,却是听进去了他的话,这才稍稍放心又道:“杨文先,大晋三公之司徒也,比之孔鹤臣、武宥等清流之徒,却是不同,他虽与他们多有来往,但在清流对父亲一些龌龊事上,多三缄其口,而他明知其子杨恕祖与三弟交好,却未曾阻拦,所谓何故也?倒不如趁机推杨恕祖一把,那杨文先若是识趣,定然知道如何选择,此为孩儿举荐其为匠作大监原因三也;”

那人淡淡一笑,笑声也十分怪异。

“不会太久了到时候,一切都将一了百了.”

萧笺舒神情郑重道:“父亲,我觉得杨恕祖最合适.”

杨文先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无论哪一派是最终的胜出者,我们都将分一杯羹去啊,这才是我杨氏一门长久不倒的关键所在啊!”

萧笺舒声音一颤道:“孩儿,也想大哥”他这话没有作假,声音也是颤抖不已,极力的掩饰了哭腔。

忽的他寿眉微蹙,眼睛微睁,两道若有实质的光芒从他眼中陡然出现。

那木鱼声连绵不绝,飘荡在承天观上空,若有若无,隐隐约约。

“哦?”萧元彻扬了扬眉毛道:“说下去。”

萧笺舒这才一低头道:“这也是父亲平时的教导.”

长跪着的正是萧笺舒。

承天观此时连钟声都没有,寂寂的矗立在风雪中。

承天观大德仙师瑜吉正盘膝坐在一处蒲团之上,手中瞧着木鱼,近前佛龛上,三清像庄严肃穆。

萧笺舒毫无保留,将心中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萧元彻点点头,眼中满是欣慰道:“说得好,还有么?”

萧元彻顿了顿,这才将目光又投到萧笺舒的身上道:“所以,目前为止,最像我的人,是你萧笺舒啊!”

萧笺舒说到此处,眼眶竟是先红了。

杨文先点点头道:“是也,为父也算半个清流,可是你在为父眼皮底下交好萧氏,为父为何不管不问?你想过没有?”

萧笺舒点点头道:“这次参与诗会的人,多真才实学,笺舒不肖,写诗文上与三弟思舒相比,已然相去甚远,在这天下才子近前,岂有便宜讨得,再者,既是比试,便要分个高低,若是孩儿真就不小心压盖了他们,一旦他们进入朝堂,岂能不罗织谣言,攻讦孩儿?此乃树敌之法,不可取也!”

萧笺舒又叩头道:“不不不,父亲,孩儿是真的知道错了,父亲虽平素待孩儿较为严苛,孩儿以前不知,还以为父亲不喜孩儿.可是这许多天来,孩儿终日思量,父亲的三个儿子之中,只有笺舒一人入朝做官,从越骑校尉到如今至关重要的五官中郎将,孩儿也曾自问,父亲这样安排,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元彻有些惊讶,他未曾想过,萧笺舒竟然举荐了一个与萧思舒颇为亲密的文官,还是自己亲手罢黜的人。

杨恕祖蓦地出声道:“父亲的确从未阻拦.”

他停下脚步,声音极低,却听起来颇有些与常人不同的怪异道:“已然成了,便在我们商定的地方,明日破土动工”

萧元彻摆摆手道:“只是仓舒儿,你杀伐果断,在军中更有威望,可是你要明白,世间上位者,除了这些铁腕之外,更应懂得何谓怀柔,何谓人尽其才、人尽其用啊”

萧笺舒认真的听着,待他说完了,这才跪伏与地颤声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杨文先又沉声道:“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平素和那萧家三子走的近,又颇为投缘,可是为父何曾阻拦?”

“父亲是看重孩儿!真正的看重不是平素的仁慈或者事无巨细的关爱,而是于不动声中提拔孩儿职位,寄期望孩儿能够在朝中帮衬父亲可是,孩儿却未能想明白,辜负了父亲的一片心。”

萧笺舒顿了顿又道:“自古文人相轻,父亲不让孩儿参加,也是爱惜保护孩儿,孩儿岂在乎那些虚名尔!”

只觉得他浑身裹在黑色的宽大衣衫之中,头上带着一个黑色蓑帽,压的很低。

萧元彻这才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淡淡道:“颇多体悟?那你说说看。”

萧笺舒闻听此言,身形一震,低低的唤了声:“父亲.”

萧元彻这才点了点头道:“到底是上了些年岁,这几日也过于耗费心血了.”

他又顿了顿,方道:“因此,儿啊,什么叫替圣上尽心,你作者匠作大监,可是要为萧司空尽心,你可明白了?”

那人见他如此,也忽的怪异大笑起来。

那笑声中的怪异。

似乎,

颇为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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