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今日起了个大早，连续几日的阳光照耀下，龙台城的积雪终于开始融化，到处都是积雪化水的哗哗声音。

扰得苏凌睡不成，索性起来，披衣走了出来。

抬头看了看房檐，已然有水流自上而下流了下来。雪水清澈。

苏凌灵机一动，扯开嗓子喊道：“杜恒，杜恒别睡了，快起来！”

杜恒犹在梦中，昏昏沉沉间听到苏凌外面大喊，一时之间搞不清状况，只一激灵，光着脚丫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

正好院中低洼处化了雪水，他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踩中，脏水荡起，弄得他满头满身。

他也顾不得许多，跑到苏凌近前道：“苏凌，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要打架”

苏凌见他赤脚出来，哈哈大笑道：“我就喊你帮个忙，你这一出学得赤脚大仙？”

他方一提鼻子闻了，便觉一股味自地面蹿了上来。

“几天没洗了，这脚怎么这么味啊，回去把鞋穿了再出来！”苏凌掩了口鼻，一副想要呕吐的模样。

那差役头儿，回头看了一眼谭敬，却看他一脸没有商量的神情，暗想今日谭头儿是哪根筋不好了，倒也铁面无私起来了。

“啊？怎么回事？”苏凌一脸疑惑道。

谭敬忙回道：“曹掾大人说笑了，这里虽然也归笺舒大人管辖，可是这里乌烟瘴气，人多杂乱的，笺舒大人便是来，也是到漕运衙门去，怎会来常来码头呢，下官在这里十余年，只见过笺舒大人来过两次.”

这些差役互相一咧嘴，这才又懒洋洋的走到这二三十个大汉近前，那个差役头儿懒洋洋道：“都打开了，我们要过目.”

“哦？可有登记造册？”

郭白衣叹了口气这才正色道：“那次茶叶货船被劫之后，我以为最近时期，不会再有昕阳茶叶货船来了，便没有多问，前两日司空问我茶叶到货的事情，我才又去了漕运码头，查了一番，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谭敬点了点头，这才回到自己的桌前，再那一大堆的册子里翻了不大一会儿，这才捧了一个册子走了过来道：“苏曹掾，您过目。”

只是，这记录的最后，都标着一行小字，查验无误。

顿时茶香水清，心神清明。

苏凌又想了一阵，忽的出言问道：“白衣大哥，他们漕运登记检查的官吏，可检查的仔细么？”

苏凌冲点了点头道：“好吧，老兄你只管忙你的去吧，我和郭祭酒也是闲来无事，我们去这近旁茶摊吃茶休息，只是若有茶叶货船到岸，你定要告诉我们啊！”

他心里知道，这是俩上官不满意。

那谭敬忙点头道：“有有有这一点下官绝对不会马虎。”

他倒也眼尖，一眼就认出了了郭白衣，慌得他赶紧起身，便要行礼。

郭白衣忙给他递过一个眼色低声急道：“不用了我们这次前来有公事，不易暴露身份！”

他更觉得浑身不自在，尬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谭敬见两人过来，这才迎了上去，低声道：“有茶叶货船来了”

苏凌不动声色的看着，但见谭敬让这些差役开了这几个搬来的箱子，查验了一番，果真是些打包好的茶叶，闻起来还有茶叶香气扑鼻而来。

来人正是郭白衣。

苏凌这才点点头，将这册子接过，翻看了起来。

谭敬这才清了清嗓子，壮了壮胆子道：“一会儿有昕阳的茶叶货船过来，你们都给我拦了下，将他们的货船仔仔细细的检查一番，明白了么”

谭敬一脸不知所措，不知苏凌问他这个作甚，莫不是要免了他这差事，忙做了个揖道：“下官.下官已经干了十一年了，但下官敢保证，从来都是兢兢业业”

刀疤脸大汉这才咬牙道：“弟兄们，先搬两箱下来，一会儿小心伺候着官爷们查验！”

苏凌和杜恒这几天也没少了商量，再开个分号出来。

但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拉——”的呼喊。

这二三十大汉中，转出一个中年大汉，左脸颊处还有一道深疤，满身横肉，看起来有些可怖，他倒是一脸陪笑道：“官爷，官爷，你看我们这么多货物，一箱一箱开了，不说我们再封箱麻烦，您们查着也费事不是，咱们是老字号丁记船行的，从来都是守规矩的，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谭敬忙点头，朝着身后登记司的七八个差役挥了挥手，他们忙起身，带好兵刃，走了过来道：“头儿，有何事吩咐？”

那吏目这才定了定神道：“苏曹掾下官免贵姓.姓谭，叫谭敬。”

“所以就奇哉怪哉啊，明明三次发货，漕运码头亦有三次茶叶货船往来登记，可是这三批茶叶，我也没见过啊这三批茶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失踪了”郭白衣也十分诧异的道。

苏凌点点头道：“白衣大哥说的有理，只是这都是猜测，到底是谁劫了货船，他们为什么要把茶叶调包，又换成了什么货物，做什么用，藏匿在何处，我们都无从知晓啊.”

杜恒有些丈二和尚，嚷道：“你一大早不让俺睡觉，就接这破水不成？你想喝水，井里打去。”

那谭敬忙连连点头，便要引着他们去茶摊去。

那七八个差役忙道：“明白了头儿！错不了，这些事咱们熟，您说这次是几钱银子吧”

两人只得来到了漕运码头设立的登记司处，那里正有一个负责登记的吏目整理誊抄着册目。

然后他们皆齐齐的将纤绳抛上半空，纤绳甫一落下，早有等在船上的船工接了，使劲的系在船板之上。

苏凌这才低声道：“你莫要声张，自己去找来，我要看一看。”

苏凌点点头道：“原来是谭老兄，在这漕运码头公干几年了？”

郭白衣一字一顿道：“那第一批被劫的茶叶之后，昕阳负责采买毛尖的军卒又发了茶叶从漕运送来京都，而且这些日子以来，仅茶叶货船在漕运码头登记卸货，都有三次之多。”

倒也雄壮豪气。

苏凌闻言，诧异道：“白衣大哥此话何意啊？”

郭白衣点点头道：“的确如你所言，咱们一无所知。”

说着苏凌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个白布幌子茶摊。

羊肉馆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所以苏凌就是现在不怎么去，那些人手也能照应过来。

正吃间，忽的远远看见，那谭敬正朝着他们使劲的回首，苏凌和郭白衣皆对视一眼，站起身来，不动声色的向码头登记司处走去。

苏凌见他太过于紧张，这才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来，忽的走过去，将他肩膀搭了，似乎自来熟的嘿嘿笑道：“这位老兄贵姓啊.”

翻了数十页，果真发现，有三批茶叶货船曾在不同的时间停靠在漕运码头之上，由于时间不同，也没有记在同一页上。

他半晌方道：“这些茶叶又不是活物，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这其中确有蹊跷啊.”

苏凌忙又道：“莫要紧张，我们也是随便看看，问几句话，你该怎么说怎么说。”

苏凌见最开始的那个木桶里的雪水渐满，这才提了一个小壶过来，舀了大半壶雪水，提着进了后堂正厅。

无数壮汉纤夫，皆下半身泡在河水中，似乎那冰冷的河水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那车轮压在漕运码头粗木之上，吱吱呀呀响个不停。

那七八个差役查了这几箱后，这才回头请示谭敬道：“头儿，查过了，没问题，都是茶货！”

苏凌这才站起身来，取了问相思道：“白衣大哥，与其我们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一同到漕运码头走一遭，专侯这批茶叶货物到岸如何？”

又等了片刻，只见二三十余大汉皆船工打扮，或手搬，或用大车推着不少的箱子朝着登记司这里来了。

刚到这里，那七八名差役便将这一行二三十大汉拦住，谭敬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停下，验货造册！”

漕运码头。

苏凌一摆手打断他的话道：“我不管你这个，有件事打听下，今日可有茶叶货物靠岸啊？”

他心中发怵，只差双腿一软，秃噜到地上去了。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道：“调包了！”

苏凌忽的问道：“下次茶叶货船到漕运码头是什么时候？”

苏凌这才点了点头。让他去了。

此言一出，先是差役一脸的蒙圈，有个差役头目还凑道谭敬近前道：“头儿，咱们一直都是这样查的啊，他那么多货物，都一个个开了看，那要查到什么时候去再说了这是丁记船行的货船，他们可是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