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
随着那缕微弱的火苗探出,连云瞬时睁眼,竖头望去,却见那方一片沉静,那醒来的汉子仅直愣愣地盯着萧案生,毫无动作,而另一人还倒睡在地,连汤田也无半分动静。
萧案生侃侃而道,眼神细微地捕捉着吴达的神情,但他只字不语,面色沉静,眼里却透着些难以名状的坚定。
话音由腔里漫出,有声有气儿,却与这屋内的昏暗毫不违和,仿佛沉重的编钟在低声喃喃,贯成一曲“安眠”。
几人正僵持不下时,忽从床榻处传来了一阵巨大动静,将屋中的静寂彻底惊醒。
久昔看他把着梯侧,目光看向她,这才微泛笑意,慢慢地走去,踏上了那几层顽皮的木踏板。
萧案生此刻的眼神可算不上和善,漆黑眼瞳里泛着些月光的幽亮,日渐温和的面容又被黑暗掩藏,只留下周身的杀伐戾气在空中肆意挥散,驱赶和压迫着周遭的一切。
梨娘子听她一说,小愣了片刻,随即走去屋院后方,不一会儿便搬出一架陈旧木梯来,朝居遥招呼:“你来把梯子,这都是老物件儿了。”
地上的汤田被惊得一抖,转身坐起,四处环看,然而未发现其他异况,只看到身旁两个躺地的同伴皆已清醒。
戗画看清了跟前的人,瞬时放下微抬的手,缓缓曲膝坐起,神色木然地听着他一番低语。
一时间,这院子仿佛一道深堑,两人相隔咫尺,却皆驻足不前.
“吃早饭啊!”
居遥捧着她,两手不空,嘴上还忍不住一番说道,可话音言语,尽是宠溺。
说完,久昔四处张望,看见梨娘子立在水台边,正打量着昨日于青摸回的那几条鱼,忙小跑过去请求。
“是我拿石子打的。”豆芽挤着眼,小嘴咧得逐渐扭曲,将手中那半个山楂瞬间丢得老远,“这是下了毒吗?”
片刻,居遥叹气,缓缓将梯子架到树干上,轻拍了几下梯子的各处,才转头轻声道:“来。”
片时,几人齐齐回头。
久昔下意识地两眼紧闭,尚未等到被栽进地里,就感觉掉进了一大团中,微落后又被弹了起来,一整身安安稳稳,只留她的心仍惶惶下坠。
“都说了,很危险,要听话。”
久昔未作思考,憨憨地抬手,将手中的红果摊在他面前,果子又大又红,十分漂亮,却仅两个。
良久,客室内,一音柔美,一语淡淡:“许之,以庇。”
萧案生的面容略带了一点儿平和,温吞道:“若非如此,你也不会醒来。”
话刚说完,久昔便一脸难过,嘟起小嘴,将头埋低低的,个子本就矮小,现下更难让人看到表情了。
久昔看着他微低下头,将嘴埋到她手里,含去了一颗红果,只给她留下了一颗果子,和他的气息。
连云背着烛光缓缓起身,轻手解下床帘,将那一星半点的光亮也挡在了床外,后才挪步到桌边的木凳,随意坐下,不稍移动。
大汉呆头呆脑,踌躇地张着大嘴,细气道:“我叫吴贵,我哥,吴达。”
朝饭后,豆芽儿拿着几个红果跳到了久昔身旁,选着手中红透的果子塞进了久昔手里。
“嘘!”
深秋暖阳初升,将昨夜的湿潮如抽丝般带走,田间工细化成了朦胧的水墨,使勤早的人都隐于雾中。
一两.直攀至六阶,久昔探出的手方才能够到最低处那片殷红的山楂。
大汉看着另一人走近,轻手轻脚地样子很是温平,便放开了胆,张口道:“你”
“这是哪儿来的?那儿摘的?”久昔指着院外那颗大红果树朝豆芽问着。
居遥立在原地,看着她的局促不安,本想同往日一般,以一两句玩笑话混过去,可之前的肆意轻挑仿佛被昨夜梨娘子的一巴掌打得荡然无存,难再复返。
吴达扭身坐直,仅盯着对面的两人,不再动作,也无言语。
连云看这人一脸温和地说出如此残忍的话,有点儿心疼面前的大汉了,捏着嗓子抢先道:“你就说是谁,我们不动你。”
“滚!”
“问,不过是确认而已,此事到现在,说大不大,说小可不小,你们若愿意弃暗投明,关键时候做个证,我们.既往不咎。”
大汉听他费劲儿地“喊”着,幸而这人的嘴型极为地夸张,否则都听不清他“喊”的什么。
屋内,一娇巧身躯仍蜷在软暖的被窝下,随着屋外的虫鸣鸟叫而不停扭动,一阵儿探头抻手后,才从床上爬起。
居遥犹豫地咬下口,酸涩在口中顷刻蔓开,又不停往后延伸,锁住了他的咽喉,让他窒息,然而亦有一股清甜在腔里回荡,让他不愿舍弃,甘心咽下。
此时,日光正好,浓雾尽散。
居遥口中纷杂淡去,眼前也随之明晰,望着田间的大片丰茂,溪河潺潺而过,连繁乱的虫鸟声都变得悦耳动人,一切的安适美好仿佛皆作无声挽留,想要留住心向往之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