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天色方蒙蒙亮时,殿外便传来温雉高声叫起的声音。
姜怀央在这个点起惯了,倒也片刻便清醒了。他瞥了眼睡在身侧的小娘子,按照礼制,原应在昨晚将她送回去的,只是他谅她来回折腾,并未提及此事。
她小半张脸都埋在锦衾中,与圣河寺那会儿所见的习惯一点未变。可两人心境皆是有所变化。
纱幔掀开,又飘飘然落下。
尽管如此,还是难免有凉气侵入,阮玉仪眼睫轻颤,睁开了眸眼,透过帘帐,见那身长玉立的身影正背对她立着,由一宫婢侍候他穿衣。
她缓了会儿,觉着清明些后,下了榻,对那宫婢道,“我来罢。”
那宫婢欠了欠身,应声退下。
她取了玉带,环过他的腰处。习武的郎君腰身劲瘦,与斯文温润的面皮截然不同,极具欺骗性。不过无意间的触碰,也叫她耳尖泛红。
姜怀央垂眸凝视着她的乌发,嗓音清冷,全然没有昨夜的温存,“还以为泠泠会忘了这是你的事呢。”
她为他整理衣襟的指尖一顿,回道,“陛下恕罪,是臣妾怠懒惯了,往后定然会注意着的。”
两人的称呼,一个亲昵,一个疏离。他却不见愠色,由着她一一为自己挂上环佩。
忽见她手中那绣着桂的香囊,他晨起还算是清爽的心绪沉了下去。
阮玉仪也有些讶异,他真的会将这用布头制的香囊好生用着,思及他头疼之症,随口关切了句,“陛下近来睡得可还安稳?”
她也不确定里边的药粉对这症状是否也有效。
小娘子的手指纤细白嫩,是极为赏心悦目的,可这也无济于事,因为里边装的东西,与千万将士的鲜血有关。
他恨自己对她食髓知味,因着如此,总是轻易就对她心软几分,这才将香囊时时刻刻挂在自己身上,以作警醒。
虽一直说的是千万将士,可他也承认,他就是更念私情,他怜惜千万将士不错,却更可惜元副将之死。
他心中有愧,她亦有错,他们谁也别想逃脱这谴责。
“自是好上不少了。”他是被她影子魇住的,如今人在身边,倒真的缓解了不少,说起来,也有一段时候没再梦见了。
她没发觉他语气的变化,清浅一笑,“那便好。”这表明此药确有其效。
整理妥当,就差不多是早朝的时候了。
“陛下稍等。”她忽地看见他领口处还有些褶皱,于是叫住他,一手放在他的肩上,另一只去整理,动作间十分自然。
他依言顿住脚步,项上有一只温软的手蜻蜓点水般触过,却激起他心中波涛暗涌。
“您后领处还有些没整理好,”她声音也是一如那双柔夷一般的温软,“如今好了,您上朝去罢,莫要耽搁了。”
他攥了下手,又松开,终是抵不住,转过身。他一把将人揽入怀中,不由分说覆了上去。
殿外传来温雉的叩门声,像是在催促。
骤雨般的吻使她有些猝不及防,她眸中失神片刻,蓦地记起什么,勉力推拒,才获得一丝喘息的空隙,“陛下,您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