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皇城中却是灯火辉煌,宫人往来,一派繁盛之景。
淑妃宫中,宫婢方禀完了落梅轩的事,抬头望她,“娘娘,那位怕不是个省事的,这可如何是好?”她眉宇间皆是担忧。
她们娘娘虽有母族助力,荣华傍身,一来便得了妃位,拿了管辖六宫之大权,这般荣光,无人可及。但入宫月余,却连皇帝的影子也难见得。
如今新来了个才人,陛下随手就将落梅轩给赐了下去。
这落梅轩虽小,却是前朝宠妃曾经的居所,那满宫的梅,也是先帝为了讨美人欢心才命人载下。全宫上下谁人不知这位曾经的宠妃颇受陛下尊敬,隐隐有越过太后之势。
烛火跳跃,映照得淑妃脸上光影明灭。点翠簪,嵌珠护甲,狭长妩媚的双眸,皆是瞧得那宫婢心惊。淑妃淡然瞥了她一眼,她一颤,忙垂了头下去。
淑妃端起茶水,缓缓呷了一口,将茶盏搁下,淡声道,“今日这茶泡的浓了,味苦。”
一边侍立的宫婢额角渗了虚汗,忙接过茶盏,躬身退下。
她以护甲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一下、一下清脆的响声,“不过是个才人,待她升了嫔位,再忌惮不迟。”
她如何没去主动寻过陛下,可陛下哪次分她一眼了。
陛下是个随性的,若真在意那人,怎会让她一来就如此占风头,这不是给她招来嫉恨么。家里送她入宫的意思她也明白。可陛下不正眼瞧她,就不能怪她不尽心了不是?
“可这落梅轩——”宫婢瞄了眼上首处的淑妃,犹疑地拖长了尾音。
淑妃也知这落梅轩的来头,却依旧神色疏淡,却不怒自威,“你的意思是落梅轩能比得上主宫?”
轻飘飘一句,却重如千斤,将宫婢压得伏下身去,“奴婢不敢。”
淑妃的目光落到半掩的门扉上。那上面鸟鱼虫的浮雕,出自能工巧匠之手,极为生动,像是送一口气,便能活过来一般。
落梅轩。
阮玉仪踏出木桶,桶中水波晃动,带动得里边瓣摇晃。她一双足莹白如玉,捎了些水珠,在站立处留下一小滩水迹。
木香未她擦身更衣,只给她发上散挽了儿。
因着猜测今夜陛下会来知会她过去,因此及早准备,不敢怠慢。
小娘子向来是畏寒的,绯红着脸颊,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换上那纱衣,又在外边披了寻常的裙衫,这才走出盥室。
盥室内雾气蒸腾,再出来时,一时间还觉着外边的烛光晃眼。
她就倚在榻上等候有宦官传来口谕,因着不好轻易睡去,便借浓茶抵住倦意。可烛影摇晃,烛身燃去了一小截,也迟迟等不到。
“小姐,”木香不愿她受了委屈,轻声道,“不若先歇下罢,时候也不早了。”
她望了那窗外一眼,外边的天色确已黑沉沉的。
这时,门被人推了开,木灵满脸气愤走了进来,“小姐,奴婢听闻那位去了重华宫,倒是免了小姐劳累了。”
阮玉仪缓缓垂眸,长睫在她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重华宫所居的便是淑妃,是金嬷嬷叮咛她要小心的那位。
都道淑妃正承盛宠,他先紧着那边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