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金嬷嬷与反复与阮玉仪确认,之前所学,是否已牢记心间。
见她乖顺地颔首,金嬷嬷又与她讲了些宫里的规矩,提点了几句。
“才人您入宫后,尽量仔细着些淑妃,莫要招惹她。”她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道。
她口中淑妃是兵部尚书之女,容尚书表了要效忠新帝之后,便将家中受尽宠爱的嫡女送去了深宫之中。新帝也许也存了稳住人心之意,便将人留了下来。
容府钟鼎之家,支庶甚盛,后院亦是深如阔海。在如此环境中长大的淑妃,哪里会是什么心思简明之人。
金嬷嬷本知不该与她说这些,传出去了,就能轻易给她冠上一个编排主子的罪责。可有些规矩是暗中通行的,一些不得志的宫人们,便专爱编排造谣宫中的主子。
她这般说得隐晦,倒显得没什么了。
况这些日子与这位阮才人相处下来,完全打破了一开始对她骄矜风尘的印象。小娘子心思通透,却秉性纯良,是谁见了难免欢喜的,因此她才多嘴悄摸提点一句。
阮玉仪对宫中情形一无所知,自是嬷嬷说什么,都一一应下,至于信几分,如何掂量,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她侧首,见之前那连个宫婢一如往常扫洒庭院,疑道,“她们无需回宫吗?”
金嬷嬷瞥了她们一眼,冷嗤一声,“原是可以回的,待到了年纪,便可以放出宫嫁人去了。
“可谁叫她们贪下了主子的财物,宫中可容不下手脚不干净的婢子,因而陛下下令,命她们往后只准守在此处。”
宫里做事的,谁没些小算盘,可像她们这般将算盘敲得噼啪响,珠子都崩主子面上了,不受些责罚,才是奇怪。
阮才人足不出户,并不知晓。可不代表陛下在院里没有耳目,才人毕竟还是主子,将轻视摆在明面上了,就算才人不与她们计较,也难保陛下不会动怒。
大红的轿辇一路向皇城行进,街市上的人们都纷纷避让开来,也引得街边妇孺好奇探头来看,还有的孩童跟了小半路,被随行的宫人遣了回去。
周遭人声嘈杂,阮玉仪垂首,攥紧裙摆,抑住心下不安。
她总觉得,如此声势却是过大了些。
除皇城门前,有侍卫例行检查盘查外,她的轿辇算得一路畅行无阻。不知过了多久,轿辇微微晃动,低了一截。
纱帘被掀开,露出木香的面庞,她道,“小主,到了。”
阮玉仪搭了下她的手,提着裙摆下了轿辇。
眼前的是一方红墙黛瓦的宫室,正门边守着两尊石狮,门上匾书“落梅轩”三字。而墙头之上,果有细长枝条伸出,只是未至冬日,俱是枯败着。
宫室前,早有一名着藕合色小褂的宫婢候着,这会儿忙迎上来,见了礼,“见过阮才人。”
她微微颔首,由这名宫婢引着进去了。原按礼制,在她宫里应是分配五名宫婢,四名宦官,由于她自带来了两人,宫婢也就缩减为了三名。但终究要比程府时身边人要多上不少。
她依着诗词给几人赐了名,也就遣他们下去各做各事了。虽在她入主落梅轩前,早有专人扫洒整理,可她人一到,自有新的物件要归置。
她随手摆正了博古架上的青瓷瓶,听身后的木香道,“这地方虽是不大,离养心殿也算是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