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缇透过帷帽,看着灯下的人影。
面前的老人须发尽白,挺直的脊背透着一股坚毅。他的侧脸白皙瘦削,上面有几颗褐色的斑点……
似乎觉察到有人看他,徐忠又转过脸来。
他的眼里透着悲悯:“夫人只当我不在就好。”
红缇望着那张脸,父亲模糊的面容瞬间涌现在眼前。
果然是他!
“若真不在就好了。”
红缇声音微颤,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怨恨。
徐忠轻叹一声,背过身去。
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两名狱卒架着一人走进牢房,将他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地上的人被打得血肉模糊,昏迷不醒,像一摊烂泥。
红缇恍若未。
陈钰心内焦急,就算心中有怨,此刻也不是翻旧账的时候。
狱卒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红缇仍直直地面朝徐忠的牢房。
陈钰顾不得许多,忙扯着嗓子哭喊着:“儿呀,我的儿呀……”
楼下,张琦听到尖厉的哭声,一甩手到地牢门外透气去了。
徐忠一脸惊异地转过身,见妇人站着不动,只一个郎中在那里干号,听声音像个女子……
“她哭她的儿子,你可有想哭之人?”
帷帽里的女子声音喑哑,冰冷异常。
徐忠垂眸看着重伤昏迷的躯体,眉头紧跟着皱了起来。
大皇子阴狠歹毒,他的妻子儿女只怕……
上次侯泽说过,菱儿还活着。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紧紧定在帷帽上。
“你是……菱儿!”
红缇缓缓掀开帷帽,上次听人叫她菱儿,还是十三年前母亲临终时绝望的呼喊……
徐忠呆在那里,帷帽中的女子面容清丽,像极了他的夫人!
“站在你眼前的是醉红楼的官妓红缇,也是皇上安插在营州的金甪卫,为了救出被皇上扣押的弟弟,什么样的男人她都来者不拒。”
红缇目光中透着一丝嘲讽:“你认错人了,堂堂徐大人的女儿怎会如此下贱!”
徐忠缓缓走上前,双手紧紧攥着栏杆,惨白的脸上,那双通红的眸子宛如蓄着一汪血水。他枯瘦的手从栏杆上滑下,身子也跟着委顿下来。
他瘫跪在地上,用头碰着栏杆:“我对不起你们……”
红缇只冷冷地看着他:“若真心怀愧疚,不妨说说太孙在何处!”
陈钰的心已沉到谷底。
这世间的爱恨都是相辅相成的,红缇对父亲有怨恨,自然还存着对亲情的眷恋。否则也不会说自己是金甪卫,还说弟弟在皇上手中……
她想让父亲痛悔自责,良心不安。
可这种情形下,除非徐忠真是叛徒,否则绝不会实言相告!
陈钰走上前,安慰道:“徐大人有他的难处,姑娘切莫赌气。”
徐忠抬眸打量着陈钰。
陈钰叹息一声,道:“徐老伯还在画锦鲤吗?”
昭宁公主!
徐忠心中一惊,转脸望着红缇。女儿是金甪卫,她们怎会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