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离家

夜色如墨，山村寂静无声。

柳氏素手扶额一直在压仰自己的哭声，油灯印着她悲泣的脸，入目哀恸万分。

“我儿，是娘没有护好你。你且先熬着，等你爹醒来我让他去寻你，想办法赎你出来。”

做人奴婢的滋味儿柳氏小的时候就受过，她是幸运的，八岁被卖，十四岁遇上丈夫，十五那年就被赎出来了。

可她的幸运能不能体现在女儿身上又是一回事。

柳氏抚上阿玉的脸，虽忧心忡忡，却仍坚持着一丝好的向往。

“阿玉，外面不比自家，你汗有异香的事切记莫被旁人察觉了。记住娘说的话，莫贪富贵勿出头。如不能明哲保身，以性命为重。”

柳氏说着又哽咽了，女儿的一张脸虽说还有点孩子气，但无奈颜色太好，还身有异香，若不是生在这种乡野粗陋之家，说不准还有一番好姻缘，只可惜命运不济。

她清楚苏夫人不会将女儿送到烟柳巷那种地方，可就算是大户人家里当丫鬟，也是身不由己。

“娘，我都记住了。”

一路黯然，等阿玉去到镇上，小街两旁的店铺已经全开。

“婶儿，人都是按你的条件挑选的，要是那家选不上，你也给安排一个合适的去处，千万不能随便放置了。是我娘家那村的姑娘，家里遭了难，不然也走这一茬。”

这晚，母女俩屈膝而谈，直到深夜。

次日，阿玉起得很早，她先熬了粥，贴了粗粮饼子，自己匆匆填了下肚子就回屋去拎了一个小包袱。

“就你这样还家穷？”

赵暧忍不住笑，看向阿玉的眼神又怪异了一些。

阿玉“嗯”了声，“我晓得。”

从这里到梁州城不算太远，马车两个时辰就能到，现在出发，她们能赶在中午到达。

这跟胖搭不上边，看起来反而矜贵富态，福气满满，像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那里面的小姑娘高矮不一，都是巴掌大的清瘦小脸，睁着双惶恐审视的眼晴，毫无生气，怏怏不安。

在这之前阿玉还没多少自觉，如今完全清醒，今时不同往日，以后的命运由不得自己。

开门的是一个驼背老婆子，她跟苏氏明显认识，见面还寒喧了两句，后面就用那双浑浊的眼睛往苏氏身后看。

朴实无华的车厢，也就阿玉跟苏氏两人。

阿玉走出老远，再回头，母亲还站在那。她挥手，让人回去，想起刚刚母亲让她带信回家的话，泪水直流。

原本她是想去父母那屋告别，再出来却发现母亲等在堂屋门口。

驼背婆子呵笑，很快领着两人进去了，刚踏进门槛，一位尖脸的三十四岁妇人迎过来，跟苏氏简单招呼，鹰勾似的双眼就死盯着阿玉看。

柳氏只道无防，走至半道，待天色大亮了才站在小坡上，目送女儿远去。

中午，先前的驼背婆子送了饭食进来。

白玉颔首，圆圆的脸蛋儿摩挲着母亲的手掌，贪恋那一丝温暖。

张牙侩颔首，让驼背婆子领人进去，自己带着苏氏去了旁边的一个小罩房。

不缓不慢的声音，阿玉攥紧双手与她平视。

如此再想想自己，跟她们也都是一样。

阿玉末开口，微微一拜。

普普通通的院子并不大，看着只有一进，阿玉偷偷望了两眼，左右厢房的门都上了锁，而那窗口处却有一些人在偷看。

阿玉原本不想答她，可她惯不是惹事生非的性子，再加上这三人先她而来，是否已经抱团还不好说，想想还是低调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