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故人

作为一个只怕蛇这种动物的女汉子，万朝云一旦有好奇心，那是受不住的。

两边高大灌木在夜风中微微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若换做一般小姑娘，早怕得不敢动了。

陈谦对万朝云的胆大包天也很无语，其实他误会了，万朝云是胆子大，在此次好奇，主要是想知道那白色的东西是什么，不看清楚，她后背发寒。

这主要是基于当初上中学时的一件事，那年她十三岁，刚上初中，除了周末，每天都要上晚自习，有一日，她做完昨夜，同学们都走了，她一个人回家。

就在回家的途中，路灯灰暗，还坏了两盏，便有一段路看不见，只能借助更远的路灯发出的微弱光芒，大概摸索着过去。

就在那漆黑漆黑的路边，一抹白出现了，在还有些微光时，白色的东西在晚间就格外的显眼了。

她好奇，走过去看，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没被吓死。

当时她就吓得坐在地上，腿软走不动，差点吓过去。

原来，路边那一抹白是个死人，被停在路边，盖了白布，但人行直挺挺的躺在架子上，只要不傻就都能猜到那是个死人。

她也不知是缓了多久，最后摸爬打滚的回了家，翌日醒来，都不敢再走那条路回学校，绕路走！

许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万朝云是往回走，是以离车队也并不远，差不多走了两刻钟便到了车队驻扎的地方。

万朝云最怕这两哭，立刻缴械投降，并撒娇道：“饿了，有吃的吗？”

陈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蹭便红了，好在天黑看不见，他伸手想把万朝云扒下来，哪想她抱得更紧了，脸深深的埋在他怀里。

与此同时，万朝云也看清执着烛火的男子，她满脸震惊，“马齐睿？”

万朝云撇撇嘴，她也是才知道，以前哪里知道自己肢体不协调……

第二遍，左脚踏出，然后是手，手出去的时候，右脚还是忍不住动了……

风，把烛火吹灭，他没有再用火折子，只任凭黑暗和山风在身上肆虐。

少女的体香，随风淡淡入鼻，他瞬间有股口干舌燥之感。

陈谦无奈点头，不过严肃道：“好好学，不可像那日般。”

脑子呢？

就这还能成为未来首辅？

万朝云闻言，有些不信，但忍不住抬起头看去，天黑，看不见陈谦的脸，只感觉到他心跳很快，连带得她也忍不住心怦怦跳起来。

他不知这个少年的老师是谁，但如此教导一个孩子，绝对是居心叵测。

万朝云先是愤怒，竟然叫陈谦是狗贼？你全家都是狗贼！然后是无尽唏嘘，前世的师徒，今生的仇人，真是造物弄人。

陈谦跟着万朝云毫无目的的走着，他牵着马，马儿时不时尥蹶子，发出闷哼声。

揽茝忙摆手，“姑娘哪里话，保护姑娘是属下的职责。”

说起母亲，马齐睿脸上的笑颜瞬间收去，他沉默了许久，才道：“母亲清醒了，但父亲前两年因为忤逆陈谦那狗贼被下狱，母亲受了刺激，我们又变卖所有能变卖的，也没能救出父亲，最后母亲再也受不住，没等到父亲出狱，便一病不起了。”

马齐睿那双好看的桃眼瞬间满是黯然，目光停留在那双牵着别人的手上，她……

陈谦闻言失笑，少女恶狠狠的样子甚至可爱，半点威慑力也无，不过他心中暖暖的，“我从来未在意。”

张口想要挽留的话，被生生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啊，肢体是真的不协调。”陈谦见她嘟嘴，不忍责备，只能用无比无奈的口气道。

揽茝听到声音立刻跑过来，见万朝云没事这才暗暗松口气，“姑娘，您吓死属下了，方才蔬菜找到小秦村，小秦村的人说您离开，便一直找，可这里岔路多，我们便分几波人找。”

第三遍，左脚踏出，然后是受，手出去的时候，右脚依旧忍不住动了。

远处，做饭的蔷薇恰好看见，忙勒令其他人转头，并轻声道：“谁敢说出去，我缝了谁的嘴！”

原本他该表达一下自己这些年总想起她的事，又或者是好好叙叙旧，再不济也该问她过得好不好。

自古，党派之争最伤国本，谁对谁错，从来不能一概而论，不过私心里，她更加倾向于陈谦，觉得那些守旧派都该被罢免，若不是他们，大兴早已一片欣欣向荣，哪里会像今日这般乌烟瘴气。

“我刚来。”男子说罢取出火折子，点了火，顿时光亮传来。

多年不见，再见时，伊人已牵别人的手。

所以，她现在是去直面那抹白，虽然早已没有当年那么害怕，但她又是穿越又是重生，对鬼神玄学还是保持着复杂情感的，而且直面恐惧这个习惯仍然在。

马齐睿闻言抬起头来，少年精致的五官已挂了两行清泪，“我要看着他亲手建立起来的一切，全部成为笑话，我要让他成为历史的罪人！”

“有~~~”蔷薇抹泪道，说话都咬字不清了。

许是运气好，竟遇到了来寻的揽茝，揽茝举着火把一直叫着‘姑娘，姑娘’。

“手，你别把注意力都给脚，手的位置不对，这样。”他伸手扶了一把，帮助万朝云规范动作，“好，现在向前一步。”

然，这些都还没有说，她便要走了。

不过，前两年陈谦在打击守旧派上确实用过些手段，不过也没杀人，只把人关起来，别人受得住，江氏又如何受得住？

陈谦沉默了，他没有说话，对于守旧派，他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再后来，她便证实了晚上看到的就是个死人的尸体停在那里，没有人看守！而且，那具尸体还是名年轻女尸，老一辈都有个说法，不是寿终正寝的，都是不得好死，会化作厉鬼。

“揽茝，我在这儿。”万朝云立刻放下陈谦的手扬声道。

这是一处新坟，不知是谁把人葬在路边。

没有人听到他的话，轻而殇的话，随风而走，不知飘向了何处。

手被放开，那股子独属于少女的温度消散，陈谦竟觉得手有些凉，不自觉的缩进了袖子里，像是要小心翼翼藏着什么东西般。

“马公子，你节哀，陈大人已经辞官，你何必如此恨他？”万朝云实不想这对前世师徒成仇敌。

陈谦见她站着不动，又拉了她一下，“死者为大。”

万朝云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又嘟嘟嘴，用很不真诚的口气道：“知道了~~~”

“奴婢去烧水。”柳眉也给自己找事做。

陈谦也看出来了，忙伸手拉住万朝云，“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打扰了。”

“我是此处的守墓人，此处葬着我娘。”男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