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言徵走出诏狱时,已然是三日之后了。刚踏出门,迎面便是一股冷潮扑面而来。抬起眼,才见到灰沉的天空和四处纷飞的雨丝。
“你当真觉得他背后还有人吗?”到了这会儿,陆衡也对言徵的怀疑有了两分动摇。眼下晋武侯是不可能再活着了,他的几个儿子,除了郑博暄之外,其他都被牵连在内。言徵已是向他承诺,只要他坦白,他可以向陛下求情,保他那几个儿子不死。
初冬的雨,已是带了寒意。
言徵却总觉得晋武侯还有未尽之言,怀疑他背后还有同伙,因而审了又审,晋武侯却都没有吐露半个字。
那头言徵已经拉开椅子,坐在了书案后。
元锋是个有眼力劲儿的,赶忙泡了一壶热茶上来,给他们兄弟二人一人倒了一杯。那茶泡得浓酽,陆衡端着喝了两口,既是暖身,又去乏,当下满足的叹了一声,“痛快。”只是转而想起这几日在诏狱中审讯的结果,眉心又是紧紧皱了起来。
“下雨了。”随在他身后出来的陆衡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睛道。
“晋武侯爱财,这是他铤而走险,私盗赈灾银和私炼兵械的原因。可就是因为爱财,他才不可能一开始就动了要嫁祸宁王的心思,将一切准备得那么充分。”那几个押送赈灾银,恰好出身骁龙骑的士兵,踪迹全无,据说叛逃投敌的两万有余骁龙骑,还有那些天南海北,都在同一时段,赶到了无回山中,坐实宁王谋逆之罪的骁龙骑,那不是在事发之后,仓促之间能够做好的谋划。
“何况,我看过晋武侯此人的卷宗,他以往的每一场战事我都研究过。此人虽是勇武过人,也会些兵法,可走到如今,却是运气居多。他为人粗鄙,性情鲁莽,否则,一个已经官至二品军侯的人,如何能干出只为敛财,不顾性命的事儿来?你当真觉得,以他这般心计能将十三年前那个局做得那般密不透风,让宁王辩无可辩?”
“再来,他说不出那些兵械的去向,交代如何假传宁王之命也说得笼统。他身边招揽了能人可模仿字迹,可复刻印章,用完之后便已杀人灭口,这自然不是不可能。问题是,他总要见过宁王的字迹和宁王的印鉴才能行复刻模仿之事吧?可又是如何见的?而且,当初赵叔说过,除了书信,还有宁王亲信之人传书,他们才信了此事。这个人我问过了,说是宁王亲兵营的人,唤作韦冲。可这个韦冲的卷宗我查过,说是已经死在了无回山。”
“以晋武侯的心性,怕是杀人灭口了。”人要有所欲,有所求,那便是弱点。所以,这世间不可能有永远的忠诚。何况,晋武侯有的是钱,而且有权,许以重利买通一个骁龙骑为他所用,也不是不可能。
“问题就在这儿,这个韦冲我早在从赵叔那儿问出来之后,便让人仔仔细细,彻头彻尾地查过。他与晋武侯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牵连,而且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唯一的兄长与他一般,都是骁龙骑,只是已经战死了。这样的人,到底是有什么缘由,会背叛骁龙骑,背叛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