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梢打下一阴影,皇城外。
魏云珠回头瞧了一眼,朱红的宫墙映入眼底,连接的是鸿图华构,千军万马依然巍然耸立,琉璃瓦映着初阳的光辉,绚丽璀璨。
可拏风跃云间,却有一丝丝悲凉。
她看到那玉阶之上,长久的站着一个身影。
年轻的太后身姿消瘦,眉宇中却有摧柔为刚的松筠之坚韧,送走了珠珠儿,她便是真真正正的孤身一人,这座令无数人心驰神往的皇城,即将成为华丽牢笼,将她禁锢其中。
“一路平安,珠珠儿。”她在心头默念,只求佛祖佑她万安。
从皇城一路出了长安,顺畅无阻,裴寂瞧着紧跟着郡主马车的少年,半眯起了眼。
崔越,太后派来的眼线。
他觉得晦气极了,倒不是怕,而是嫌麻烦,毕竟他不想损失一分与郡主独处的机会。
中途歇息的时候,裴寂抬脚就进了马车,一副无赖样不肯下去。
魏云珠知道他没安好心,便规规矩矩的端坐,面露微笑:“首辅大人不是要我给你个机会吗?”
“我知道你会改,既然如此,我说什么,便是什么,对不对?”
裴寂心里一动,倔强的小郡主也会主动对着自己笑。
他欲上前,将少女抱在怀里,可一条纤细的胳膊却横在了两人中间,魏云珠笑的动人:“既然如此,我说不与首辅大人同坐一辆马车,可以吗?”
“如若首辅大人能克己守礼,保不齐,我会对你很好,索性,就全心全意跟你在一块儿。”
“我啊,最欣赏明月清风的谦谦君子了。”
少女的眼眸里带了丝狡黠,她就是要把这高帽子给裴寂稳稳得戴着,叫他不上不下,有气儿都没处撒,再说出诺言稳住他。
至于对他好……什么叫对他好呢?什么又是全心全意呢?这样的事情,从来就没有个准头,但随口画出这张饼,总能顶些用的。
每次不管干什么他都掌握主动权,逗猫似的戏弄自己,这次,魏云珠自己也要拿一次主动权。
裴寂嘴角扬起一抹低笑,小白兔聪明了啊,自己竟然反被拿捏了。
“都听郡主的。”他轻轻应着。
接下来马车昼夜兼程,三天里,裴寂都恭恭敬敬,不再去打扰她,最多只是掀开车帘,看她几眼。
并州,安谷镇。
从这里去往兰陵,只有水路,这里四面环河,是北地一代著名的漕运枢纽,纵横交错的水路,一眼望去洋洋洒洒,流入平通大运河,此地的人大多以鱼虾为食,倒是大米成了稀缺作物。
但过了漕运集口,村镇里却是贫苦不堪,这里的百姓吃穿用度糊口,全仰仗漕运。
可这是一条被达官贵人把控的门路,那滚滚的流水翻起来便是白银万两,可只会肥了某些人,百姓们却是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因此,又催生了另一产业。
一道道形枉影曲的河流,将近傍晚倒是越发被船上的灯照的熠熠生辉,数不清的船,大的,小的,客家船,还有渔船,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些船头上伫立眺望的妇人,百媚千娇,调性豪放,暗送秋波的招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