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上他的目光,愣住了,杀气腾腾的,瞳孔里仿若有一双野兽,挣脱着要冲出来。
时瑾音色低沉,简明扼要道:“二十五年前,蒋平伯在老家结过一次婚。”
听见开门声,姜九笙便暂停了电影。
“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时瑾稍稍俯身,隔近了看她的眼睛,他说,“中南秦家、西塘苏家,还有常州滕家,只要还共存就会纷争不休,是我硬拉你进来的,我是祸端。”
莫冰在电话里说:“她在片场摔倒了。”
时瑾把东西带回了御景银湾。
秦中战战兢兢地上前,提醒:“电话,六少,您的电话来了。”不见时瑾收手,他赶紧又说,“或许是夫人。”
黑色的枪口,骤然抵到了他眉心,豆大的汗从头上滚下来,他顿时噤若寒蝉,浑身都发抖。
“只是擦破了皮,已经消毒了。”
徐平征问宋律师:“蒋叔那边呢?老爷子知不知道什么隐情?”
他捏着屏幕的指腹,用了很大力道,盈白的指甲像染了血色,忽然就红了,眼底涌动的光影,是骤起的风暴。
他的情绪,很不对。
时瑾靠着书架,等了三分钟。
定是吓到他了。
徐青舶赶紧去关门,刚好撞见要进来的两位医生:“赵医生崔医生,你们去隔壁可以吗?我和时医生有些事情要单独解决。”
时瑾敢的,他敢开枪。
时瑾回公寓时,近九点,姜九笙还没有睡,裹着毯子窝在沙发上等,茶几上放了一部手提,在播放一部外国的片子,声音开得很小,几乎听不到。
病房门外,刑侦二队的两位警察同志已经守了一天了,也丝毫不敢松懈,徐家老爷子不是一般人,这个案子上头很重视,盯得十分紧,整个一楼的病房都隔离了,闲杂人等均不得入内。
“咣!”
他生在秦家,最腥风血雨的家族,他要独善其身,他要为了她,行得清白端得磊落,何其难。
“笙笙护住了肚子,孩子没什么事。”
他握着她的手,盯着掌骨的地方:“流血了。”
“黑匣子里的数据能恢复?”
秦云飞声音拔高,急了眼:“还有你那没有出世的孩子——”
她要把手抽回去,时瑾抓着没有松开,手指圈住她手腕,轻轻推揉,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见不着他眼底的情绪:“不能吃药。”
霍一宁舔了舔牙:“蒋平伯呢?有新线索吗?”
秦云飞啐了一口唾沫:“没什么好说的。”他仰起下巴,瞳孔殷红,“你就当是你的报应好了,你弄垮了秦家,害死父亲和二哥,还有我这只手,”右手摩挲着掌心的疤,他咬牙,“也是拜你所赐。”
说完后,他落荒而逃。
手术消毒室里的镜子,整面碎裂,装着消毒液的玻璃容器碰撞镜子后,溅得到处都是。
姜九笙轻轻拍他的背:“没事了。”她一点事儿都没有,摔倒时,手着地,撑住了身体,是莫冰不放心,非要来医院检查。
秦云飞猛地的将手收到身后,抬头怒视,又急又怕,冲口道:“你这么丧尽天良,不怕报应到姜九笙身上吗?”
姜九笙,是逆鳞。
她仰躺着,灯光正面落进眼里,像沉沉浮浮的光影,瞳孔中心一点最亮的地方,倒映着时瑾的容颜,影影绰绰的。
时瑾问她:“信我吗?”
时瑾赶到的时候,莫冰刚从病房出来,见他一身风雨,满脸寒霜,愣了一下。
话音,戛然而止。
秦中一脚踹在他后背。
姜锦禹把数据连接了电脑,手指边敲键盘,边回:“能。”屏幕上的代码飞速跳动,他补充,“我要三分钟。”
也就是说,郭吉山就是个跳板,被人当了枪使,真正想搞徐家的,另有其人。
“我知道的。”
“老爷子说,他一个月前确实签署了一份委托书,只不过他以为是博物馆展览的授权文件。”
秦家老三,秦明立以前的左膀右臂。
秦中递了一把枪给他。
翌日,风雨大作。
《帝后》刚好今天杀青,莫冰没有意见:“行。”
时瑾旋身,一脚踹在他心口,眼神像燃烧着的荆棘,光影灼灼,他抬起脚,踩在那只废掉的手背上:“别激我,我会杀人。”
鼎拓的宋律师刚面见完老爷子,从病房出来,徐家人正等在外面。
时瑾走过去,站到电脑后面:“地址发给我。”
徐青舶刚下手术,手都没洗完,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破碎的镜面里,一张阴沉的脸,眼角都是红的。
宋律师摇摇头:“具体的情况还不了解,不过确实有不寻常的地方,老爷子说上周一蒋平伯出去见了个人,当时对老爷子说是老家的人,回来后就不太对劲,还破例喝了酒。”
莫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珠子,摊开手,说:“这是在片场发现的,不止笙笙一个人摔倒,像这样的玻璃珠子,片场的地上有不少,但今天,没有小孩子来过。”莫冰基本可以肯定,“应该不是意外。”
声音也懒懒的,她说:“徐家与人为善,没得罪过什么人,两位堂哥和瑟瑟,也都没有仇家。”
她声音放轻了许多:“帝后杀青了,我以后尽量不出门。”手覆在他手背上,握紧,温声安抚着,“我会避免所有意外,别担心了好不好?”
时瑾目色骤然一沉,窗外暴风雨的阴翳全落进了瞳孔里:“不准提她的名字。”
手指轻敲enter键,收尾,姜锦禹活动活动指关节:“出来了。”
“你这只手废了是吧,”时瑾目光一掠,落在他右手,“那还有一只。”
完了,犯病了。
所幸,是虚惊一场。
姜九笙把右手抬起来:“手扭了一下。”
时瑾没说话,抱着她,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至于蒋平伯到底去见了谁,徐青舶找到蒋平伯出行的那辆车,黑匣子还在,那天的行车记录却被删了,古怪得很。
她眯了眯眼,仰着头,正对的灯光微微刺目,毫不犹豫:“信啊。”
时瑾走过去,一言不发,俯身抱住她,环在她腰上的手,在发抖。
时瑾轻轻蹙了眉宇,耐心不佳:“成王败寇,哪那么多理由。”他从椅子上起身,脚步徐徐,走近,“还是不说?”
酒店顶层,落地窗前,时瑾坐在黑色的椅子里,身后是电闪雷鸣的城市,高楼俯瞰,渺小而拥挤。
“笙笙。”
他眼角通红,看人时,像两簇火光射出来。
时瑾眉头微蹙了一下:“又不穿袜子。”俯身,把她抱起来,往房间去,捂着她的脚,等温度暖了,才给她盖上被子,“你先躺下,我去给你泡牛奶。”
然后,他沉默着,良久都不说话,微抿着唇,很浅的红里泛着冷白色,手上推拿的动作很轻,可又像用了很大的力气,冰凉的指腹带了轻微的颤意。
时瑾伸手,遮住她眼前稍稍刺目的灯光:“徐家和你,都是我的领地,我会守好。”
时瑾蓦然回神,松了手,慌乱地后退开来,避开她的眼:“笙笙,你先休息,我需要冷静一下。”
人的欲望,没休没止。
姜九笙还抱着他的腰,没松手:“时瑾。”
姜锦禹念:“秦云飞。”
权利、金钱,或者风月情色,都是杀戮和战争的导火索。既入俗世,除非无欲无求,否则,难免祸乱。
他脸色阴沉,满身戾气:“控制不了。”
他转身,拿了把手术刀。
徐青舶傻了一下,大声喊:“你拿刀干嘛?快给我放下!”
嗯,时医生,黑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