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所言,如有半分违背,天打雷劈!”傅辞干脆磕头行了大礼。
“启禀主神陛下,皇城上下一切正常,除却方才动静惊动了围猎场以外,无可疑人出现进犯。”楚门这时带人过来恰巧准了个时机,“傅辞大人尽心尽力,末将先前听闻娘娘还在尚海城时,曾是傅辞大人多加照顾,才万无一失。”
“好个万无一失,他傅辞昔日犯下知情不报之罪也罢,如今竟费劲心力惹出这样一番大祸亦是无能为力毫无领袖之能,要不是这光柱惹目显眼,你当欠下一尸两命!”鹤容世怒发冲冠,在旁离得最近的白久处变不惊,惊然他竟在关键时刻心中盘算在意的,是用她接机抓到傅辞的不对劲,异样欢的喜欣慰。
“卑职只是被光柱所困,才会未能……”傅辞自知理亏做了亏心事,逐渐无言以对,大汗淋漓。
军人着大事必定行非常路,否则怎能成事?那时傅辞得知段久卿再世,他心中所想的并非久别重逢的高兴,而是别有用心的,安排她当时得知雨师赋亲手杀了道琼斯以后,仇恨上心头的冲动之下,左右她的心思做了他手中的特务。
“怎么,这就是善容妃处心积虑,瞒着我足足十天半个月,窝藏账本余钱接济你们打了胜仗的民军子弟吗?”鹤容世冷嘲热讽,字字扎冰惊然四下在此所有人,他眼神依旧睥睨着又道,“你当以为她一个悲苦的女子就该成为你们手中的利器,成为你傅辞好算盘吸干血肉的棋子吗?!”
白久纵有一瞬不可思议,但也不至于心虚心惊肉跳,可傅辞此番更不敢抬头乱动,如坠冰窟。
“主神陛下您不可如此妄言!傅团长在民军一向尽心尽力,怎会唆使善容妃娘娘偷运宫中财物接济战事?”叶红胥顿时破了雪水的寒气,成着半干的衣衫上前求情,“还请陛下明察秋毫,方才刚经历一劫,傅团长一心让属下去向您通报,可是属下一意孤行,团长他不忍丢下我和娘娘,才会同时被困在光柱中,怎会有加害一说?”
“善容妃以主神的法力安胎,日积月累必然会有堆积在体内,娘娘该是听了什么事,气急攻心,才会导致法力失衡紊乱迸发成了光柱。”楚门深思熟虑道,他也算是以婵宫人,悉知鹤容世和白久的往来是在正常不过了,“不过照主神所言,中宫账本案例的余银都拿来接济民军,犯下我中州两行大罪,傅团长又有能以什么危言耸听的刺激到娘娘,卸磨杀驴呢?”
“还请楚门将军别再煽风点火,傅团长自有苦处,善容妃娘娘也是出于体察民情,悲天悯人才会出手救助,绝非您说的这样卑鄙无耻!”叶红胥大动肝火,绝对不可能认下这样的污蔑。
场面一度极快,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白久方缓过来恍然大悟,面前的鹤容世大智若愚,骗过了所有人去查清扫除一切的不干净,他之所以将账本给她,这一出长线钓大鱼终归是有了收获。
可他还是气急败坏,暗中和傅辞撕扯,险些将她和自己的血脉一并搭上,叫他怎能沉得住气得到以后,当下快刀斩乱麻不死也断个腿搓一搓傅辞的锐气。
“陛下勿恼。”白久也不打算挣脱开被她抓着的手,伸出另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襟,“臣妾虽不懂前朝之事,但觉得当下不久之后,傅辞大人要随您出席去往尚海城,臣妾受命亦要前去,军阀之事必然要有军中之人才行,倘若有所改动必然大费周章再去寻找。”
“善容妃是在求我喽?没听错吧?”鹤容世转头变了脸,目光轻浮,抓着的手贴在脸上,白久毫无保留他脸上的肌肤寸寸体贴与他相亲,顿时麻得她汗毛竖起想起之前在中宫大殿的那一夜,“怎么不敢看我?那权当善容妃是在骗我好了,楚门——!”
“陛下是没听错。”白久硬着头皮通红了脸的呐喊,“臣妾即将临盆,不能见得血光,还望陛下就算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必须先让您这孩儿干干净净的落地才好,任何人都比不过的。”
白久压着自己的不甘心,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忍辱负重满心盘算之下,忍他鹤容世一时,也得利用完傅辞这最后一记助她脱身。
她已然见到了阿爹,替阿娘平反,事到如今连雨师赋都不曾想活着,被他鹤容世放养折磨得痛不欲生,许多事头脑发热不一定会快意恩仇,这着实是让她段久卿对他鹤容世为之敬佩的一点。
到底是当初夹着尾巴做人的鹤容世,机关算尽尽在掌握,岂止是她自认为是一向谨慎小心的,都能在中宫大殿内被他诓得进退两难。
于是乎,她又何尝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论如何都要实现她这目的,忍一时风平浪静,出其不意呢?
这倒是在她颓废宫中的时日里头,学到的一生受益的东西了,迄今为止她对鹤容世反而归根结底无恨可言,她只是常常自恨自己嗔痴过大,对他鹤容世总是鬼迷心窍,到底是只是她自己情不自禁。
她又一向自持,一如从前阿爹打骂教训,对他只能避之不及,换得她天天闷闷不乐,幸好腹中孩儿愈发健壮,时不时拳打脚踢的跟她玩闹,要不然这样的日子寂静如夜漫长,她都不知道是怎样熬过来的。
愈发神奇了,抬头间又见晴空漫云,彼时天光云影共徘徊,她变得仿佛一直是她,又不再是她。
“嗯~既然你这么说,楚门,照办下去,监管好傅辞和他的这些带进来的民军,等带到尚海城再一并处置吧。”鹤容世再度挑衅开口,硬是将她游神拉回。
“啊!”随着他一并拉去了步伐一脚没个想法的踩进了迸裂不稳成块凹陷的地窟窿里。
“娘娘小心!”楚门刚想提醒天晴路不平,迟了一步脱口而出,依旧被鹤容世屹立不倒的抱紧了腰的拉住,还是全面的受了眼睛上的罪,千百年来都不曾这样被虐待过,索性跪下:“末将领命,先行告退了。”
“楚门将军不是该回以婵宫吗?”叶红胥发现了不对,因为楚门辞别之后径直往傅辞这边走来,二话不说大气都不敢喘的将人拎起来溜在手边身后的走了。
叶红胥跑着追,顿时行宫大道只留下了白久独自面临鹤容世这冤大头了。
鹤容世一向惯以做戏迎合人情世故,多多少少有人在的时候还算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模鬼样,还是在中宫那一夜着实被吓得不轻了,一把甩开了鹤容世的手
“陛下,路面陡峭,臣妾可以……”白久支支吾吾,鹤容世愈发的有些不耐烦,非要拉住她的手,没成想她一下顺溜得脱口而出:“臣妾可以让您背回以婵宫去!”
死都不会扒了白久的脸面,段久卿舒坦得不行,记得鹤容世最是热衷于送她免得走路,提出这样要求也着实照常的合情合理。
“知道累了还喜欢去四处晃悠,真当这皇城比得过在外的尚海城了是吗?”鹤容世恨铁不成钢将她一把再度拉入怀中,打横抱起。
“按照常理,皇城不该是您所居住掌管的殿宇吗?那臣妾四处晃悠晃悠又有什么不妥?”白久硬是恃宠而骄的跟她抬杠,“您总是不让我见人,难得太上皇陛下恩典,让我到尚海城陪您出去,我总得见见人,拉上一些陪我的。”
“水性杨的性子,像你这样可在皇城待得住,亏身边都是群宦官了,怎么楚门,白少君他们相继入宫,怎么就不见你与他们交好亲近?”鹤容世没心思带她飞行,不行时而一上一下的给白久长记性,“以我的善容妃的面容和温良的性子,怎的都无计可施了?”
倒也不忌讳什么,鹤容世几步之遥就近踏入以婵宫偏门,放下了沉默不语的白久,伸出手来撑在她身后墙头,拦住了她的去路。
“果然陛下不会就此宽宏大量放过我的。”白久抬头双眸看他附身,怪累乎的居高临下总是背光而行,鹤容世常常这般恰到好处的遮阴蔽阳,衬得黑下来的脸更黑,“您待我极好,几次三番看顾臣妾和孩儿的性命,想知道什么但说无妨,臣妾都会告诉您的,绝无欺瞒。”
“倒也不必为难,善容妃久居深宫,多年涉世未深,又有什么好问你的?”鹤容世垂眸笑了笑,“只不过大事临近,嘱托善容妃一些事宜,还望照办无误。”
“陛下吩咐,臣妾怎敢不从?”白久随口客套了两句,“关乎傅辞大人从臣妾这所索取的银两,其实一直所费不多,被臣妾看着爽眼留在屋子里头积灰了。”
“倒是爱财如命,可这傅辞可是民军,在战场上豁命的人你都敢骗,胆识过人得很了。”鹤容世依旧雷打不动的在原地以这样的姿势跟她说悄悄话。
“臣妾从不随便答应别人,答应过的也从不骗人。”白久顿时否决,“臣妾愚钝,时至今日才知他傅辞绝非泛泛之辈,得寸进尺,之前都是拿一些臣妾不太喜欢的钗物拿出去当了解燃眉之急用。”
“都当了什么?”鹤容世眼皮一跳,生怕她拿之前顺来的泪石捐出去作死,抓着她的肩膀掐得她生疼。
“嘶……臣妾一生不喜过于荣华的物件,只是拿了几样钗子和指环罢了,陛下怎的这样小气?”白久被他逼急了,瞪着吼着推开了他,“请恕臣妾无礼,着实身体疲乏,得回寝宫歇息了。”
“娘娘,您回来了。”蕊儿恰合适宜的跑了出来,兴高采烈感激涕零迎了上去,“方才外头突然山崩地裂的,是奴婢该死,不该离开您身边半分的!”
“好了,我累了,扶我进去吧。”白久浅笑忍着松散的倦意袭来,将鹤容世抛之脑后,心安理得的把他丢在了原地。
“……”鹤容世愣是被她泼了盆冷水,随后习以为常冷然且当方才发生过的事面不改色。
白久或许是与段久卿大有不同,连他自己都忘了这只不过是她摆出来的一层皮,终究不入骨,中宫的那一夜以及朝堂之上恐怕已然让她记起了一切。
现下眼前所见只不过是她故作冷静,盘算计策的嘴脸,鹤容世怎可能不清楚,他曾经亦是如此才能在云苏国的一摊污泥沼泽之中鹤立鸡群,办法与道理都是一样,但她这忍终于是要到了尽头。
白久抬起沉如死的双腿,伸出手甩开蕊儿的帮扶,眼前一黑侧身倒去。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蕊儿彻底失了魂,懊悔莫及,哭着大喊摇晃着白久的肩膀,“快来人啊!”
“别出声!本宫没事……”白久被她如雷贯耳的吵醒,吊起精神死掐住了她的袖子,“快,扶我起来去找林竹。”
树临风,止息随风去,又为谁人活;千里莺啼绿映红,应是绿肥红瘦。
千金散尽还复来,曾有人画下光,亦有人活为风,两相无碍,如影随形。
以私而活无牵无挂,义尚存心间,所到之处不枉在世一活,甘之如饴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