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民世篇 逃
虚掩之门,离幻之形,虚无缥缈重于抉择,形形色色,无所遁形。
对与错生与死,德高望重以尊老之必德,人之罪从不以年纪之限,亦不论年长百世,遗臭万年。
常言道相由心生,人以群分,人多了自然成了个无形的规则,甚至于从古至今,分化出三五九等。
而这品级区别,从不袒露于表的庸俗外在,肉眼难见的是其德行心性,渗入根本。
人之贪婪泛滥成灾,洪水猛兽覆水难收,故自造出了金钱,甚至是反被其驱使,互相残杀,人性之极致暴露无遗,终成混乱一片残局。
故此一发不可收拾,天地同悲,纷乱不尽。
东瀛之岛日渐下沉于海,而其皇陛下为企图中州之地土,已经侵入了不堪一击形如散沙的中州,唯有民军孤军奋战。
南部主京最先成了他们屠杀的领地,其罪行整日飘荡于尚海记者部,每日频频报道,人人闻之心慌气短,唏嘘胆战。
近日起,东瀛国太阳旗帜高扬飘荡,这是他们进军全中州大地,第若干个年头的,小有战绩。
其中陆军与民军又针锋相对,西部之宠宠欲动之用心,昭然可见。
白久也对民军的近况是最为清楚的,他们无论是装备武器,还是医药用品,永远都是短缺过少,民军战士因此死伤无数,惨死无数,杀敌一千。
她自知活得不算好,坎坷不平,除却孑然一身,手足无亲之外,自己得到的,只有这四处躲藏奔走的自由。
虽得于此,苦中作乐,自欺欺人罢了。
她之前总是不记得鹤容世,见了面,无冤无仇,还是一样怨恨不解他为何撒手不管这硝烟弥漫的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她又何尝不是气自己,竟面对这众生之苦,心中一时间生起的,痛彻心扉的惊醒难舍。
至于鹤容世,她依旧没什么谈得上的至深之情,可偏偏自己变扭得很,不喜欢欠他这长久以来的费,也算是恩情。
直到后来清楚了,才觉得这恩情过大,以前的那些是是非非,道听途说也能拼凑个明白,自己是多么个不知好歹,自寻死路。
白久闭目沉思,好生梳理了一番自己经年所作所为,带着腹中胎儿跳海寻死,抛夫弃子,她这受人唾骂也是应该。
“还请雨师校尉,放手。”她最后两字着重,手指端着茶,甩出他的禁锢轻而易举,“我既然已经入了中宫,跟你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得了,大不如,你我就此别过,之后相继有缘,还能是做个相视一笑的故人。”
“仅仅如此而已吗?”雨师赋握紧了悬空的手,皱眉沉了脸。
“你得此结果,全都是我不在以后,他的作为,现如今我已懂得其中的用意,便也不会再去计较什么了。”白久再也喝不下去,将杯放回了桌案上,站起身,先做了退散的架势,“我只愿你今后能够有所长进,有些东西的存留割舍,愿所见的事态在你心中,再也不是什么男女情长,情爱蒙蔽。”
“……知道了,连你都能这么放下,我又怎可能继续做个神志不清的傻子,哗众取宠呢?”雨师赋豁然开朗,格外让人眼前一亮,“此次临别之后,我就会立马起身,去往江州,不知道能不能在此之前,求你一件事?”
“能得雨师校尉这一友,是我此生幸识,还请但说无妨。”白久双目神情猛然间恍惚,多是有迷离之色,教雨师赋又是看不懂了。
她此时神情,与当日鹤容世在京门处时似曾相识的如出一辙,那般样子,似如事不关己心生怜悯,就算是做出意料之外的松口,他雨师赋就算领受时,心中难免说不出的不痛快。
那滋味不好受,挠痒痒就过去了,可反复思索时,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比起这个,还不如跟他正面好好大吵一架,更是给他面子些。
雨师赋越过石桌走近白久,低头与她相视,抬起要握住她的手,戴着白手套的又握成了拳。
“就算是骗我也好。”他张口脸色紧力,却万般无奈的松声,颤颤巍巍,“你待我时,能否像从前一般,将他鹤容世从未出现过的那般,对我还是一样的好?”
“事已至此,你这到底又是为了什么?”白久惊了眼,后退了两步,蕊儿紧跟着走上来将她扶住。
刚刚太过惊险,白久险些真就全信了他。
“你我都是孤苦无依,这是我唯一求你的一件事了。”雨师赋见她此状,慌忙伸出手挽留,“再说了,你独自一人在这偌大的地方,我若是真的撇下你,今后连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的话,还有谁能为你收尸?难不成你还期待着那高高在上的主神?他鹤容世如今只是让你为妾!”
“妾不妾的又关你何事?还望雨师校尉知些轻重,分些内外,少在这多管闲事。”白久死死抓着蕊儿搀扶着自己的手,大发雷霆的甩袖怒吼,“恕我直言不能做到,若是雨师校尉不依不饶,我大可叫以婵宫外的羽林卫来,将您八抬大轿的送出中州!”
“你以为自己现在能有多大的能耐,能够将我逐出中州?”雨师赋一瞬原形毕露,脸色聚变的嘲讽她,“刚刚鹤容世来见你之后,可是留下了什么东西物件能够让你自保的吗?!”
“我只是……”白久欲言又止,无言以对,看着眼前的雨师赋,心想着他还是西部特使,自己此时若是说出一个字,将她的用意暴露出来,会是怎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后患无穷?
“久卿,现在中州受东瀛所侵,你若是不跟我走,这中州兵荒马乱的,他鹤容世能在诺亚方舟上眼睁睁的让你死一次,就能够让你死第二次,第三次!”雨师赋愈发激动的指着天上,过激怒吼。
“我们白姑娘身子不适,还请雨师校尉回去吧。”蕊儿挡在了白久前头,伸出双臂将她护在了身后。
“我不走。”雨师赋道明了意思,不肯罢休,“我要你现在,就跟我一起走!”
“蕊儿。”白久已经没这个分身乏术对付雨师赋,从方才起,源源不断的腹痛愈来愈烈。
“白姑娘?白姑娘你怎么了?”蕊儿回过头来,惊呼抱住了白久。
她脸色煞白冷汗直冒,抓着蕊儿的袖子,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话:“快去叫人,我的肚子……好疼……”
“久卿你再坚持一会……路义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联系西部,让最好的医生过来,要快!”雨师赋着急忙慌,这才反应过来的吼着身旁的人去做事,在旁靠近了的站着,看着她昏迷不醒,独有疼痛脸色的白久,神神叨叨的说着:“再等一会,马上就好了。”
“白姑娘你坚持住,我这就去叫人!”蕊儿将一旁的雨师赋视作无物,抬头大声叫喊,“来人呐,快来人啊!白姑娘晕倒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鹤容世冷闷的发了话,黑墙铁栏,除了在行刑逼供的重惊鸿,一边还有锁着人的。
那人是个女子,自打入了狱,就再也没什么动静过,像是只死鱼,自打出了那架轿撵以外,丢人现眼之后,没有说过一句话。
至于叫什么,只是记得和江忠正有关系,也是姓江的,由于她现身过早,蜉蝣一现的不敢吱声反抗,也就没人注意到她什么。
细看她,躺卧在里头的那堆枯草上,脸色有些颓然之外,不见得有什么清减,此时见闻鹤容世来了,眼中生起了亮光,一动不动的洗耳恭听。
“咳……主神可还是想问些什么?”重惊鸿干脆也不藏着掖着,见鹤容世久久没做什么,心里也急了起来。
“城府够深,却这样沉不住气,想着飞蛾扑火,到底是心急如焚,皇上不急太监急。”鹤容世抬起眼,方才略微闭目养神,竟被重惊鸿给打搅了。
“听您这意思是,早就知道我要这么做了,是吗?”重惊鸿猛的抬起了头,大口喘气,“可是说到底,我得要谢谢的,是你们,还有这座皇宫。”
“你说的这些阴阳怪气的,我可不想听,可以闭嘴了。”鹤容世一下就绝了她要说的话,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活动了手脚的来回渡步,“我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你的所作所为,和你日日哭丧所求的,全然搭不上边。”
“没错,我是行了恶,见不得白久能如此轻而易举,我不甘心。”重惊鸿呼了口气,什么都不顾的直言不讳,“所以现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就算是死在这,也好比回去生不如死。”
“这才是你来中州要做的事吧?”鹤容世眼底一潭死水,吞了重惊鸿的一切执念失落。
鹤容世站在那别样的看着重惊鸿,她一言不发,他也跟着僵持良久。
“或许吧。”重惊鸿闭上了眼睛,“我自从来到了中州之后,就听过您的不少事。”
“你都听到了些什么?”鹤容世的用意不明,但起码现在不会对她这么快的动手,反倒是一张镌刻沉稳的脸,面相生的眉眼皆山海。
重惊鸿睁开眼,这才看清了鹤容世,不禁有些目瞪口呆,眼前人竟与方才说话进来的,会是同一个人?
一回想,重惊鸿恍然大悟,原来是主神仁慈,特意支开刃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