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你这说法倒是和你一样的不要脸啊。”鹤容世冷嘲热讽。
“回主神,我那时只是想借用一下这东皇盏而已,所以是拿,不对吗?”白久忍气吞声,要不是面前是个不能激怒的大佛,早就在刚刚一巴掌拍死他走人了。
“把我的东西当成通关文牒,要寻一份生计,这么说的确不是偷。”鹤容世不逗她了,她拿憋怒时候的笑眼里都是冒火的,任怎样遮都遮不住,“那你找到了吗?”
“并没有。”白久又低下了头,心虚不敢直视他,毕竟她进百乐门是打听,有白少君养着,她真的不急于一时。
“你这是在耍我?胆够大啊!”鹤容世突然厉声呵斥,惊得白久不动如山的抖擞起来,“来人!白久和白少君同流合污,徇私枉法,特……”
“主神大人,请等等!”白久揪着自个叫了出来阻止,眼看着羽橄榄开门而入。
“你只是空有她的面相又不是她,既然敢动她的东西,凭什么让我手下留情?”鹤容世理直气壮所言极是,不经过同意就拿走他的重要之物,还是挚爱亡妻的遗物,再加上订婚之物,这无异于是轻为随意拿取,重为偷盗自取了。
“既然您执意如此,就让我最后再说些话吧,说完了,再跟门口的那位长官走也不迟。”白久死揪着裙摆,挺着上身直立跪下,“我白久有幸,来了尚海城的白府时日算长,见闻过您的这位妻子,自是大善荣美雍容华贵之人,是我这种人活得再久,也目不可及无法妄想的样子。”
“但是主神大人有所不知,现今活得像我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如您和那位公主那样出尘的少之又少,就算有,也只是仗着权势欺辱我们的败类了。”白久并未低头,更未抬眼看他,低眉顺目,字字句句却铿锵有力。
“你说这些是在向我求饶吗?那你天真了,我最听不得这些,但你这么有所耳闻,一定是明知故犯,你这么鱼死网破,当我是生了个怜悯之心吗?”鹤容世居高临下,着实瞧不起她这副屈尊下跪还清高独立的样子,“那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我曾心存怜悯,也是因为有她在,可是她已经走了,你现在跟我提这些,不过是找死而已,是想十年服役出来以后,找我了结你的性命吗?”
“我白久并非您的发妻,心中所念不忘的那位妖后公主,所生着和她一样的脸,不过是天下之大生得模样一样的巧合,无奇不有的大有人在……”她的身形半分受到他的压迫而胆怯半分,振振有词的为自己开脱,“不过难免触景生情由而动怒,可您并非这么做,由此看得出来您能大公无私的来审问我,是个百年难得的明君,所以我又为何顾忌主神所想的这些而怕您呢?”
“你这样机灵胆大的人,有这样的自知难能可贵,那么你刚才的样子,都是为了摆脱我的借口吗?”鹤容世看透了她的弯弯绕绕,坐在那稳如泰山的和她对弈,“对我的审问还能伪作口供,你当真是在找死啊。”
“主神大人如果是真的生气了,我还能听您在这说这些气话吗?”白久献媚笑然,“看来在您心中是清醒谁是谁的,盗窃文物这事我问心无愧,就请您给我一个公道,也好放我走,总比留在您眼前,看着并不是那人的脸徒增伤悲要好。”
“说得在理,白小姐果然厉害。”鹤容世百般无奈的鼓了鼓掌,面上的不情愿随着他翻页在她最后的总结上提笔,越来越淡,“那就如你所愿吧,等会就好,记得签字的时候手别高兴得太抖了,要不然这么难看的字,我开的证明可不会认的。”
“……您说的,可是真的?”愣在原地好久,瞧着鹤容世飞笔豪墨,快如猛飞,这功夫过了一眨眼,她却觉得已过年,直至他起身先走出门去几步,忽而转身:“如果不是因为太冷的话,手就别抓着这样料子不错的衣服了,怕是铁皮都不够你折腾的。”
“恭送主神。”这是羽橄榄瞧着鹤容世远走越远直到顺风顺水片刻不留的离开警局的,安全定报。
白久如获大赦的松了手,早就湿了一片的手汗浑然不知,好在这衣裙本就紫得够浓了,厚得让鹤容世都觉得她冷。
她体内的情况欲渐奇怪,体内似有寒冰保体,才会让她的妖丹不散,但她为了应付白府不断用法术,不过是坐吃山空。
得是抓紧时间去找回云苏旧部,让尚海城重归于她手,连着阿爹他们也得一举两得。
她自看现在,所念所寻的都是一样东西,但细看又不是,再细看又皆都是了。
握起钢笔写下姓名,鹤容世的字压根不堪入目,她是闭眼不看才签完的字,这钢笔还是跟白少君学来的。
她心中一想到此就犹是忐忑,白府不过二人而已,不论对她真心的白少君,还是凶险难测的白夫人,都是对她现状且真身最为了解的。
白夫人太过安静了,这么久以来自她入了白府,就没求过自己一件事,任劳任怨不像是她那般贪财跋扈的性子,白久自知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死寂。
“恭喜你白久小姐,现在已经无罪释放了。”把这字一签,白久心中空悬高起,这才知道,她最怕的竟然是回白府,最想留的,是这监狱了。
“白先生,慢点走。”羽葡扶着满腹不情愿写在脸的白少君走来,白久不声不响的带着慰然的笑脸想扶他,却被他挣扎着打掉:“不用了,我们回去吧。”
“……好。”白久知道他这性子多疑,他许是想到她是如何委曲求全用尽手段,才让鹤容世松口的了。
而白少君自小受尽打压司空见惯,怕是觉得她已经是残败柳,定是八九不离十的用了肮脏手段,譬若百乐门那些风流女子的做派换得他们如今可毫发无损的离开,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窝囊了,负气不开心。
白久心中装着事,想完了白少君心中所想,任由半夜的警局走廊吹进了风,高跟鞋的步伐缓慢走在他前头,目光所及不经意间瞥见身形蹦蹦跳跳的黑影走来了。
“那是……小十?”白久之前觉得他好极了,叫得亲昵,站住了脚步等他过来,理了理额前碎发。
“久姐姐,你们果然出来了,那些警察叔叔果然没骗我!”何十几下子就走到了跟前,“不过我可是熬着不吃不喝不睡到现在的,要不然可太对不起我了。”
“小十真是个好孩子。”白久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来,帮把手扶着他,我们回去想吃什么都行。”
“他?拉着个脸难怪被人打成这个样,久姐姐,我怕他半路上一个不好把我给……”何十嘟嘟囔囔的不情不愿,看着白久保持满脸必须,马上几步就过去扶着白少君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帮姐姐接下这个怪人吧。”
“人小鬼大。”白久知他看透自己与白少君暗地里不痛快,倒是个机灵人,她一直都喜欢这样的,何十也是难得和她相见恨晚了。
“姐姐你尽管往前面走,我们在后头跟着,有我在,会跟紧你的,不会丢了的。”何十有模有样的让她不用眼巴巴的盯着担心,纵使身旁的白少君一万个不愿意,还是被他强制得死死的。
“那你们小心点,我在前面等你们。”白久自打何十出现,脸上的笑就没停过,舒心得意的不管不顾,自顾自的漫步走在了前头。
“好。”何十答应着,可他紧贴着的白少君见白久走了,小声牢骚起来:“好什么好,你这个来历不明的臭小子,惺惺作态肯定是有所图谋。”
“哦?那你说说,我有什么图谋。”何十转而变作了主神姿态,自持一派风吹不倒的样,双寒目冷光看得白少君转脸看去就发毛。
“哼,果然都是装出来给她看的。”白少君也曾如此做派在家中对付白夫人,怎会不知何十的虚实,“哪里来的费尽心机的小偷,我们白府的东西可不是你偷得起的。”
“谁跟你说我缺钱啊?原以为你有点聪明,想不到还看不出来,是谁让你们出来的?忘恩负义啊,忘恩负义。”何十拉紧了白少君跨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刺得他寒颤得却是他玩世不恭的三言两语。
“你……你怎么会过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白少君愕然不敢动了,腿也软了不敢挪一步。
“看来你还是记得,是谁给你性命有吃有喝活到现在的啊?”何十皱眉百般无奈,“我叫你停下了吗?放松点,她还在前面等着呢,如果耽误久了没个说法,我大可把你弄残来个说法。”
“您……您说笑了,我刚刚只是一时糊涂,而且也好久没见到您了,所以一时间没有认出来……”白少君百口莫辩心急如焚,脚也强迫着随着他何十走动。
“少跟我说这些虚的,不想残就管好你的嘴,她的人我会自己带回去,至于你的事,看在她吃穿不愁的样子上,你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何十吩咐得如天意,白少君松了口气,“不过,不要以为你对她的那些小心思我不明白,毕竟我当初在她手底下,也是和你一样过来的,知道了吗?”
“明白了,您放心。”白少君陪着笑脸。
“你捅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我还得亲自来给你收拾,不用谢我了。”何十拍了拍他的背,“跟你回去把你的府邸清理干净,以后你就没感谢的机会了,自力更生去吧。”
“您不可以这样,我可是……”白少君刚要求饶,却是往前一看见到了白久的背影,“不必了,我已经动了她的心思,能够有这样的后果我已知足,谢谢您的不杀之恩。”
“怎么愁眉苦脸的,既然开心,那就笑一个给我看。”何十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脸庞吹冷气,“你放弃的可是一个已死之人,她这样的麻烦,你是受不起的,不过现在终于摆脱了。”
“您说的是。”白少君过于清醒白久一直都是段久卿,自她从海岸救了自己,感动动情的,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一厢情愿而已。
“你们走快点,我都要敲门进屋了!”走到了前面可见是灯火通明处,白久站于灯火染晕紫的满檐紫藤的屋舍前,朝他们呼喊招手。
旧紫门庭为何生,情之所起过五载,藤萝命数有百年,何人以盛落大硕遮面,终寻得此人归同去,爱不死,情难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