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民世篇 相濡以沫
为寻心上一人归故乡,谁人知此人眼在天边,改头换面,变做你最爱所寻的样子,晃入你眼伴在你身,心急如焚心之所向,情不自禁。
正如夜中人一身暮色苍茫披星戴月而来,让人直觉一见便是可铺天盖地之大能,再怎不安也可安睡其中,沉沦解脱,难割舍别离,除非身死阴阳两隔,再无他法。
常听人言道,这统治庇佑地界的主神,曾娶得了自己心上人为妻,不顾其身份为狐为仙的如何低下的妄论闲言碎语,痴情至命,甘愿为其舍生取义,这才登基为一方叱咤的主神。
可顾儿女私情之人,必然是不能一心两用做一方君主的。
正是十几年前的灭世大计即将大成之时,九重天自愿臣服于主神,和那云苏国的公主,主神之爱,一同居所于诺亚方舟,好在灭世潮水来临之前保全众神,平安避过此劫。
主神本想在大功告成之际喜事成双,决意与公主就在这诺亚方舟上成婚,却不想重受九重天众神官抗议。
与主神吵得热火朝天之时,其中有位神官将由头找到了公主身上,企图壮言让公主管辖主神通融周旋听进他们的意,不让公主坐这后位另则人选,好阻止这纷争。
因刚有一文神言语有失,已经被主神挥手之间掐伤了嘴面目全非,不堪入目甚是惨重,如此下去怕是会两败俱伤。
这将来统治之顶内斗实乃大忌,但成婚之前公主还有后事未完,割舍不去,一下子被逼疯了离场而去,将自己关在房中,一意孤行谁也不见,就连主神也被拒之门外。
其父母得了复活大赦的奖赏之下,她反倒更是郁郁寡欢,视万物无色,千万人受益于她以为嘲讽,到底是落架凤凰形神俱灭,惊弓之鸟见何都不过使得其更悲了。
主神也得多加让着她,到了头七过去才敢进她的房看她,竟见她一副笑脸相迎,想来已经顺变,这才让他放心了。
之后喜事打点在了诺亚方舟的停机场,挨着船边大海,是想着她会看着心旷神怡些,在这拜堂天地是最好的,竟成了最后,她身死去处,一场空。
八苦悲欢尽其中,有人骂她,心中疼惜极了主神,亦有人无可奈何落去。
叹其烈女,用情至深不让主神为难而一了百了,愿舍和他的天长地久来日方长,还他今后通途,还这天地一方明君,国祚绵长,繁荣昌盛。
白久自打从警局出来,所思所想都是羽葡跟她说多了的这些事,不是与平常人那般觉得有趣,而是自己就在其中,怎样都不能熟视无睹。
她记得最是清楚的,那主神她认识,自己养他五年让他功成名就的,怎会忘记?可她所能记得的并无自己去了什么诺亚方舟,最多不过是去过一趟,有幸见过。
江柔茵的事之后,就不再记得有什么事了,睁开眼从海跃出重见天日,再见的只是这些新面貌。
许是泡在海里太久,或是有人有意挖去,但那主神的姓名,她真的不记得了。
只知少司命常说的,遗忘乃出于大悲之后的解脱,若不是自愿,自然忘不了,想来记不起的人,该是自己死前所念的,至死的执念了,要不然何来悲痛一说呢?
白久自打昨晚回了白府,本就疲惫不堪,思想着这回事不知不觉就入了睡,无人叫她早起,自己睡了个日上三竿也不得罪人。
只记得白夫人见有陌生人进门,拉了何十过去单独谈了谈,白久也不好阻拦什么,随他去了,睡得太深也不知他后来如何,不过看现在风和日丽岁月静好,想来已是住下了吧。
洗漱打理好,不作装束的穿得素雅,下床走了几步躺到了摇椅上,不是贪睡,这会子精神得很,躺着好看那挨着窗边挂下来的紫藤萝。
百看不厌每每看着就舒心,闭上眼万物皆空,白久这时身心才算得上是不疲乏,比糊里糊涂的睡一觉来得要好。
“咚咚。”扣门声来得不算惊扰,能来的也就这三个人,白久缓缓睁眼,“进来吧。”
“久姐姐原来早醒了,我们在下面吃饭时等了你好久,但是谁都不敢来叫你,原来是是有心事啊。”何十推门而入,发了一阵牢骚,委屈撒完了,手里端着的早点放在了桌上,“不妨和我说说,姐姐如果一直这样的话,可是会害人害己的。”
“说了,你也不会懂的。”白久倒是觉得他这孩子气喜人,“知道你是担心吃饭,等会下去替我给白夫人传句话吧,你们吃饭如果一时半会等不到我,大可以不用再等了。”
“然后呢?除此之外,姐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何十鄙夷的盯着她强颜欢笑,“姐姐这样茶饭不思心事重重的,别想这样就打发了我,这世上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大可放心跟我说,我一定能为姐姐解惑的。”
“哦,是吗。”白久乍作不可思议,“没想到小十竟然如此了不得。”
“那当然,姐姐可别不信,再说了,要是我总受你的名号平安度日,还得让你憋在心里自己苦闷,我也不何必留在这了。”何十大失所望,“倒还不如自己流浪度日,不欠任何人的逍遥自在。”
“好好好,是我错了。”白久对他这熊脾气无可奈何,“既然要为我解惑的话,那我问你,你既然家境宏伟,又为什么连个叫的出口的名字都要我取呢?”
“我早就说过的,父亲从不管我,仆从又习惯尊称,所以名字什么的,怕是父亲早就忘了取了。”何十说得轻快,面露得意喜色,“原来姐姐对我这么上心啊?”
“这是当然,那天在百乐门说过要收留你,哪还有假话?我一向说一不二的,再说了,你离家出走身无分文的,我又能图你什么?”白久笑他小孩子心气好满足,不知怎的,同样是小气,何十总能得她欢心,“我口渴了,还不给我倒杯茶来?”
“空着肚子可不能喝茶,姐姐果真不会照顾自己。”何十把早点端近了些,自己也随处拎过来一把板凳坐着在身旁,“要是没有我,可怎么办啊?”
“能得小十如此,的确是我的荣幸。”豆浆热腾飘香,勾得白久肚子里的馋虫叫饿,端起来就喝了一口,转头舒服的看向窗外,一时间觉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
“没想到姐姐喜欢这上了年纪的紫藤萝,它的年纪少说也有十几岁了,不过比起它百年才得终的寿命,跟一个少年也差不多了。”何十说得漫不经心,倒是说到了白久心上。
“你可以看出它的岁数?”白久惊诧,之前问过白少君,也没能问出个什么,只知道是救了他的东家挪过来的。
“在我这,这种事不是想当然的不在话下吗?”何十沾沾自喜,又格外耐心的递给她一个带着吐黄的奶黄包,“尽管放心,我对你说的话,做的事,从来不会有假的。”
“算你有良心了。”白久不甘示弱的接过,这种事上面她是长辈,当然不能低头了,可看着他这副似曾相识的脸,想起了心事,“小十,如果说你原本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突然发生了变故,死了一回,醒来以后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周围早已变得今非昔比,而你在这里遇到的所有人,都让你如此的熟悉,但是你就是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死的,在这时,只有一个人对你心急如焚痴之若狂的说认得你,可你偏偏就是不记得他,这个时候,你该怎么办?”
“有些事既然不记得了,也只是命中注定,已经过去了的,就不必再去因此涉险,你会发现不过是自寻死路陷入轮回,得到的,也只是你如今执着的结果。”何十沉默良久,字字千钧,“姐姐这是为自己问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白久扬长叹气,“可是我心中一直都知道,我的死和我所要找的东西,有着逃不开的关系,所以必须……”
“死就是死,怎么死的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世上从未有什么必须,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执念。”何十双眼真挚的看她,“既然知道我出自不凡,可不可以因此信我一次?”
“可是我如果放下了,又有什么意义存活于世呢?”白久无奈摇了摇头,“小十,你若是真的知道,我们狐族时代依山伴水而居,逍遥快活无拘无束,若不是为了可以与人抗衡重担加身,又有什么理由化作你们人的样子自保,混入你们中间就为求衣食无忧平安顺遂呢?”
“我虽然已经忘记为何而死,但是一直记得我生前执念一心求死,志坚定难移是意欲何为……所以,这才是我的意义。”白久眼眶发红,不知怎的,她说这话是给了对的人听,固然有诸多疑惑,但她的心一直觉得,这不会错。
压在心底的万般坚强功亏一篑,显得山崩地裂莫名其妙,纵使忘记,还仍悲痛万分。
“……但是你已经答应我相依为命了,这不能反悔。”何十的孩子气早已不见踪影,认真得小心,伸出手握去住她的手,万籁此都寂,“如果可以,就让我成为你的形影不离,去做你想做的样子,活成你想活的模样,好吗?”
“好……谢谢你,小十。”白久何尝不想活得潇洒,只不过是这过往的雾霾瞧不清前路,窒息难受,难以置信的答应下来,紧握他的手,温柔如初,“现在我孤寒到这般田地,连你都要跟着我寄人篱下,但能遇到你是我最幸运的不悔,从此以后,你我所在就是家。”
“姐姐接下来想是做什么?我可以搭把手。”何十擦了擦脸上的氤氲,机灵得比谁都反应快。
“这个我早就在百乐门的时候办好了,你帮我拿来报社的苏小婷记者的号码,还有一台电话,拜托了。”白久诚恳的朝何十吩咐点头。
也算是有所收获,这有时候,一个人还不如一群人,一直都是这样的。
“叮铃铃——!”下头的客厅跳起电话筒,这白府的电话线是连着一体,因是单姓门户,到底是大洋房,楼上楼下为了不用跑腿方便,设的电话多了些,通的都是一条线,上头有动静下头也是连着的。
惊得拔正僵直立坐在沙发上的白夫人麻得瑟瑟发抖,双目凹陷目瞪口呆受惊之色看来已是长在她脸上,莫不是这电话铃如针扎进天灵盖,她此刻样式除了有呼吸,与惊恐而死之人一般无二了。
白府分做三楼,客厅这层独留她和白少君在这。
挪过头直盯着电话响完最后一声,转过眼珠白眼的看了看,厨房里点等独有一人白衣影,白少君安分守己的照她所吩咐的干活,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抢过电话筒来听个究竟。
纵使再怎样惊慌,都不及她的心中大计,死死盯着的煮熟鸭子才是正经,不甘心的贪欲在之前所受恐吓面前,早就烟消云散不值一提了。
接起来离听到回应还有些时间流通的,在这对面还未接起的空档,另她惊恐万分的画面又蜂拥而来的篡夺占据于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