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混沌篇 从军行
天翻地覆慨而慷,天刚亮,东方既白已破晓,东风过云必得尝。
刀剑之中升起的炊烟袅袅,家书抵万金,国重千山尽,柳尽从云鬓改;为生而战实为本命,为数以计日的他人而战,这便是义。
当人不再自私,可破万难移山填海,大道至简,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便是盛世流年。
而我们因此流芳百世,拿起兵戈着戎装,后世口中皆为歌颂传扬,却是重开,沧海桑田变更去,这人此间,不复存在。
身为皇室,应外强中干,里外权衡,恩报必施,而今边疆战事吃紧,虽说灵力泉眼减轻了不少灵兽的暴动的本源,但现今他们却因此开了灵智,从而有了计智,转而把手伸到了那些个无辜精怪妖灵,自相残杀夺妖丹攻修士,妄图一统天下。
故此现下一副残局,女修士救治灵兽,其他的都在前方,尽力相拼的除灭这些无恶不作的妖孽。
在云苏国这等人与精怪鬼神共存的地界,不论种族,皆为平等,只有同人一般目无法纪,犯上作乱的妖,才能算得上是妖孽。
而现下虽说战事两方皆伤,暂且停战,但那些妖孽毫无下限,走旁门左道滥杀同族,恢复极快,精力充沛就来一通强攻,再如何的飞升修士,久经之后,都扛不下如此忙不迭的防守。
段久卿此去,第一件事就是要置办军粮和药品,但不能太多,毕竟要速战速决,而且都要挑选上品灵药补品,最好能够大补救人的,求简却重,一记精补,一劳永逸。
关于这方面的粮草的随行领头人,段久卿一下子就想到了温渔,于是让采买的人拜访了她,未曾想她才短短这点时日,就能够如此爽快的答应前来。
当然,这是请人帮忙,而且还是如此重的位置,为表诚心,这事决定好了以后,给温渔送了套行头。
她这人节俭,没回见着都没什么得体的衣服,出入无完裙的虽说不好当面说,不过总归是有个机会送她一些了,毕竟她明明还是个姑娘,却穿得如此粗布麻衣,蓬头垢面,一下子把本来的光彩都遮住了大半,送这些也是助她寻个好亲事罢了。
那兰便是段印染那个所说的,妥帖到以一敌百的照顾段久卿的人,的确,她做事有轻重缓急,玲珑剔透,蕙质兰心,虽不喜欢强出头,但不代表她无胆识,只不过喜与人为善,这是她身为大地之母的理应如此而已。
棋盘带去是用以不动声色的从长计议的,古琴是带去平定军心坐镇的,再还有一些披风衣物是保重身体的,也算是作为军师的一些小头,却都有用。
毕竟现在断尽粮绝,残兵败将,等着支援,好结束这噩耗早日平息回归他们该有的地方去。
他们虽是修士,但更是有血有肉的为人子为人女的平凡人,为了保家卫国,以己当先,抛头颅洒热血,理应敬重他们的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前仆后继。
因而发派了鹤容世这个主心骨来振奋军心,好好打个翻身仗,漂亮收尾。
段久卿想到此,还是没能想出来如何能够让战事告捷,同时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悄然无声的送走鹤容世。
这是出宫的唯一机会了,决不能因此放过,他若是得了军功,必定惹那些夺嫡的朝臣眼红,到时候才是真的害了他。
他这时候暴露身份也是无济于事,更怕有人猜忌他如此潜伏的用意,然后给他戴些帽子,设陷阱抓把柄,简直是想都想不尽的办法。
鹤容世当初还只是个古古怪怪的小孩啊,就连行礼都分不清大小,更不会阿谀奉承的赔笑,胆子还小得很,一直怕她因那点让自己丢脸的事公报私仇。
初来乍到倒是有自知之明的谦逊,遇事总是不哭不闹,自有教条。
可惜啊,还是让他彻底失望了,这五年来,就算是阿猫阿狗都非草木,而她又何尝不是因高处不胜寒,求得一份帮衬呢?
但也断得好,鹤容世若是因此恨她也好,不过这恨是一把好刀,刀锋淬利,吹毛可破,有些情爱过于举足轻重,倒不如因此随缘散去,过时便忘,总比他因此被人性命相挟来的好,都认了。
段久卿整装待发,刚踏出一步,便举目观望,这天阴沉沉得很,似冬日雪天的停歇之后,灰白无云,其实在过往儿时,她经常做一件傻事,便是想见雪。
别人提及下雪都心血来潮的喜出望外,一直不顾宫人和那兰的劝阻,出去得急了忘了披件衣服,那圆敦敦的身形何时被阿姐裹上的披风都不知,就是在看雪。
这雪虽说撒盐空中,恰若柳絮一般的寡淡无奇,但她却这般等了一整年,因这雪而日日有了盼头,更是在那无阿爹的三年,她都是这般过的。
这雪拿进贡的显微镜细看,个个样不同,别出心裁,这是她在这宫闱间,少有的趣事了。
她说:“其他人在雪来前只觉寒冷刺骨,我却会上前相拥其中,倍感纷乱繁闹,因它与我相同,我触之倍感亲切。”
不见时就万般想念,常常身着素净,不喜繁华三千,单喜这素然如一。
她眼前有些迷乱,竟是有些见到了鹤容世的身形样貌,却不再敢伸手去碰,她问过那兰,却得知人手过暖,不能拥寒,否则雪会化水而去,一切皆成乌有。
鹤容世应是如昨日答应般的行了,他基本上一直如此言出必行,见他匆匆而去,因是去和随行军的景焕云会合了。
这次也算是收尾出征,便让名列前茅的修士院优等生去上阵实战,而鹤容世更是带头的中流砥柱,他们向来组织严明,这么急,定是有事,她也不好出尔反尔去叫住他。
毕竟即日起,他已经不属于她了。
“来了啊?”景焕云耳边知晓身后脚步声,转过头来甚是想念的上前几步迎他,一下看却有些感觉不好,“平时见你都是有和久卿一起出来的,她都会送你,怎么这次?”
“公主……近日身体不好,所以先上了马车。”鹤容世开口时心不在焉有识无神,说完才定睛对上景焕云。
“那好,我也不多说废话了,时辰不早,赶紧上车吧。”景焕云一有心事就会顾不得旁人,这话虽说得大声,却一直对着鹤容世吩咐,其他弟子也只好跟着前辈所行了。
“请问……您就是鹤师兄吗?”车上寂静,到有一个满眼慕色的弟子开了口,“师兄好,我叫刘子轩,一直很仰慕师兄您的,破了修士院十多年晋级的神,所以此行,麻烦师兄多多关照了。”
“……不必客气,到时候站在我身后,跟紧就好。”鹤容世从四下乱看惊醒,回答得也是迟缓。
修士院啊,现在院风已然改过自新,严格选生,从灵根,品行,各项严打,扔到养有凶兽的野林子里,安排天眼,什么一举一动都能一览无余。
结果能够入选的,不是不伤及其他能力平平的,就是那般能力奇特却性子怪癖的人,说不上来是什么,怪,却不是坏。
反正这一切已然和他无关了,因为她已经亲口如此说,他也只能遵命,其余的,也已经早已无权过问。
“那个,虽然你已经离开了院内,但你是我教出来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景焕云突然一乍,却不知怎么说,她性子直来直去,路见不平,说不来委婉话,一番支支吾吾之后,挣扎着继续说,“你是不是昨天和久卿吵架了啊?那个,你们有什么事别这么僵着,那什么久病难医,你们这关系,按道理是没有隔夜仇的,所以啊……”
“掌教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只不过这件事,并不是因为吵架。”鹤容世无奈的看她,浅浅的苦笑摇了摇头,“我可能过些日子要出趟远门,很有可能定居在那,无法回来了。”
“这……”景焕云心里明白的很,就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了,手握了握,干脆抬了起来重重的搭上了他的肩膀,“你也别有负担,反正你这身本事快如闪电的,别说学了,就算是和你交手看都看不清,本来这本事也是送你的回礼,你可是一来就救了久卿,救了云苏国的,所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过得好一点。”
“……嗯,会的。”鹤容世见她如此,更是心里有了底,昂首点头之间却有万般沉重。
这是他最纯粹的时候了,隔世之间一下子小了许多,万般无奈似停留在此,欲语却难出。
可是这是她的要求,他视如珍宝难辞其咎,也无能为力让她离开这片故土,他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呢?!
这一路寂静无声,默哀于此去夏去秋来,浓烈陌衰。
才想起,他来时这身粗麻黑衣,本是小厮所穿的,这去时却是越发锦绣,亮得连是这墨色也掩盖不了了。
“久卿,你怎么了,现在这时节,可没有雪看。”那兰刚刚打理好案上的暖茶和点心,就打趣她了。
“没有,只是好奇,以往这时候都是日照香炉的秋老虎,怎么今天却如此早早的阴凉了?那这雪会不会也来早点……”段久卿有些形色木纳,像是那兰扰了她的宁静一般,所以才会这样问。
那兰总是以笑示人,对着段久卿更是如此,她怕啊,她一难过,这个妹妹也跟着痛心疾首了。
“你啊,一定还想着昨天的事了,是不是觉得自己说话太重了?”那兰有些沉了沉眼色,旁敲侧击,“你看看你连东西都不吃了。”
“没有,我何时对他说话重了?”段久卿被激了起来,平如江水的蜻蜓点水之后转而又收了涟漪,本本分分的解释了起来,“我只是可怜他,好日子过惯了,跟别人挤在一起一定不习惯,所以良心不安。”
“好,阿姐知道了,你吃点吧,等会到了长城上,就要去和那些个修士们迎合慰问,到时候饿了,可不要跟我说。”那兰也不逗她了,好话坏话都说尽,心里有心事有费心神。
“阿姐啊,你跟我说实话,那个傅辞你到底……”段久卿倒是开了窍,不过也不耽误拿东西吃,问的虽轻,但话重。
“久卿,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那兰明显犹疑了一会,“傅辞大人劳苦功高,是个机警可靠的人,你等会见到他可要……”
“可要什么?敬重他几分吗?”段久卿这质疑带有锋芒,“阿姐,那只是他搭讪姑娘的把戏,什么无助困苦中得到求助的相遇,俗不可耐!”
“久卿,你怎么……”那兰一听就惊了,完全不是因傅辞,“我原以为你不看那些话本子的……”
“我只是听说!听说!阿姐全当没听见!”面前这个脚踩西门庆,手握双枪的……穆桂英?段久卿一顿的忿忿不平,还在打,“他再怎样都是国公府的人,一群攀附权贵的势利眼,而且那些次子的妻妾都是些市井妇人,阿姐,他不可能如此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