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未曾注意到,一艘乌篷船从门外的河道上飘过,船篷里探出两双眼睛。
左凌泉早上离开时,确实没想这么多,他问心无愧道:
汤静煣说话间,清丽眉宇显出恼火之色,眼神儿还瞄向街尾,显然话有所指,不是随口抱怨。
稍作迟疑的间隙,汤静煣没瞧见他,坐在里侧酒桌的捕快老张,倒是率先注意到了他:
“哎哟,左公子来了,快快进来,静煣,别打瞌睡,贵客来了……”
左凌泉摇头一笑,收起雨伞靠在门边,进入了小酒肆:
“闲来无事,过来坐坐。”
“我娘是姓陈,陈家在京城也算是大户人家,御史台的监察御史陈茂德,算是我二姥爷。”
汤静煣昨晚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宿,也不知是不是没睡好,看起来有点发蔫儿,手儿撑着下巴没精打采。
左凌泉稍显意外,他还以为汤静煣是个孤苦无依的小家碧玉,没想到家里还有人在朝中做官。
“这个陈家,真不是东西,明目张胆吃绝户,也不怕遭报应。”
陈老四眼角一抽,跑上门捉现行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骂道:
“公子先坐,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准备酒菜。”
酒肆没有空位,左凌泉提着剑来到捕快老张的桌前坐下来,推杯换盏闲聊了片刻,汤静煣便端着两碟热乎乎的小菜走了出来,放在了酒桌上。
虽然不晓得汤静煣的具体年龄,但从面向上来看,约莫二十五六,珠钗布裙的市井打扮,并未遮掩骨子里的柔艳,此时没精打采的模样,还平添了几分‘病酒起来迟,娇慵懒画眉’的慵懒美人味道,与昨天泼辣健谈的形象截然不同,但又同样勾人。
“听人说,好像是礼部侍郎家的亲戚,叫什么左凌泉……”
我叫‘静煣’,就是因为‘煣’是被火烤弯的木头,本来是‘禁煣’,为了好听才改成现在这样。
汤静煣从小火炉旁取了温好的酒,直接在左凌泉旁边坐了下来,给他斟满了酒碗:
“有什么劳,你吃饭也是要给银子的,又不是让你吃白食。”
我出生的时候,莫名发生了一场大火,把半个临河坊都快烧没了。
“就是她。”
汤静煣听见这个,蹭的一下就火了,竟然抬手在左凌泉的胳膊上轻拍了下:
“你明知我一个妇道人家独居,喝了一晚上酒,早上要走,就偷偷摸摸走嘛,还光明正大从正门出去。你是不知道,今天早上我一开门,就瞧见那婆娘在和人嚼舌根,还跑来问我是不是找了相好……”
……
陈老四摆了摆手,让妇人别聒噪,仔细琢磨了下:
“你这蠢妇,礼部侍郎正三品,比我爹官都大,这敢闹?”
“官大也不能不讲理啊,这是我陈家的产业,让她出嫁后再还已经是发善心,她现在有男人了还不还房契地契,这不是不要脸吗……”
“哦?”
昨天凶兽闹那么严重,中年妇人就在街上,自然知道,她连忙道:
“我还以为凭我和汤姐的交情,可以白蹭一顿。”
这些产业都是我姥爷和我娘的,凭什么给他们?所以我就不嫁人,死也要把这些产业守着……”
我自是不乐意,跑去告官,官府也不好管,因为产业确实是陈家祖业;后来还是老张看不下去,跑去找了缉捕司的主官出面说和。
语无伦次,显然没睡醒。
汤静煣和左凌泉抱怨,自是想左凌泉和她一起数落对方没德行,见此又解释起来:
“我是外孙女,理就不站在我这边,能有什么办法?我反正是和他们耗着了,就不嫁人,反正我年纪小,死也是他们先老死……”
“小左,你怎么又来了?不对,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左凌泉见客满,便在窗前驻足,从窗口可见妇人打扮的汤静煣,坐在小火炉旁温酒。
“这是酒肆,我过来喝酒,和汤姐清清白白的,要走自然走正门,哪有偷偷摸摸的道理,那不是做贼心虚?”
“静煣只要嫁人,产业自然就收回来了,我陈家还能顺手拿一笔彩礼。一举两得的事儿,为什么要撕破脸?”
陈老四略一琢磨,觉得这主意不错,便也不再停留,让船公靠岸下了船:
“我这就去和爹说一声,明天选驸马,当官的都得去起云台,刚好就这机会,私下里和左侍郎聊聊这事儿……你确定他们昨晚睡了一晚上?”
“千真万确,我早上看着那小子出来的,还提了提裤子……”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