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想起那位眉宇间藏着岁月静好的女子,婉约清扬,恍若再深的伤痛都能化解在她的浅笑晏晏中。
旁边的辉仔淡漠地看着这一幕,不屑地轻哼一声,显然是在为齐焰打抱不平。
蒋川睨了他一眼。
他昂着视线别过头去,一把夺走蒋川手里的行李箱,转身嘀咕着:“要不是怕二哥伤心,我一定会一脚把她踹进火化炉。”
蒋川厉声道:“辉仔。”
辉仔不以为然,懊恼地将行李箱往墙角一推,耸耸肩,极度不爽:“怎么不见向淮瑾一起来?怎么,你怕我们揍他?”
云轻没理会他的话,轻抚着青母的背,又从兜里掏出纸巾来给她擦着眼泪。这时,齐焰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颓然沙哑:“你回来了?”
云轻回头看来,只见他唇角勾着沧桑的一抹浅笑,下颌残留的青胡茬应是好几天没刮了。他眼眶潮润,漾着易碎的褶皱,平静又汹涌地瞧她。
云轻倏然落泪,快速地背过身去抹掉滑至眼角的泪珠。
齐焰从她身边绕过,双手扶着青母的双肩,俯身弯腰,轻声唤她:“伯母。”
青母缓缓抑制住肝肠寸断的哭声,慢慢抬起头来,看了齐焰一眼,又把目光定格在云轻身上:“青杨,你回来了。来,妈妈带你去看爸爸。”
云轻瞄了一眼齐焰,抬脚跟着青母来到青父身旁。她看见青父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的身体,在灼灼白光下像是在诉说他在这一生所遭受的苦难。
他安静地沉睡着,面容安详,是在与这个世界诀别。他不愿意跟它玩了。因为它辜负了他的赤诚坦然,辜负了他的友好相待。
青母的脸上爬上久违的笑容。她拉着云轻走近青父的跟前,欢喜道:“青老师,女儿回来看你了。我就给你说,让你再等等。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云轻不想哭,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从未感受过的父母温情在这刻猛然袭来,呈山洪暴发之势。
青母抬头注视着她,眼底全是母亲对于女儿深深的爱意与思念。她说:“青老师,咱们女儿长高了许多。你说,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怎么还会长高呢?不过,那一双眼睛还是那么的明亮清莹。只是。”
她的话突然停了,抬起手臂,满布老茧的指腹拂上云轻的眉间,一遍遍抚摸着,泪眼婆娑:“青儿,你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我记得你以前是最爱笑的,笑起来就像春天的柳絮。你爸爸可喜欢看你笑了。小时候,他每天放学回来就会把你高高举起在空中转圈。你呢,咯咯地笑着,整条街都听得见你的笑声。”
云轻强迫自己笑一笑。但她扯动嘴角的样子俨然比哭还难看,以至于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
青母连忙一把把云轻捞进自己怀里,轻抚着她的头:“是不是原书惟欺负你了?没事,他要是敢欺负你,妈妈去收拾他。谁也不能欺负我的青青。原书惟要是让你受了委屈,你就回来。虽然爸爸走了,但妈妈还在。”
云轻再也抑制不住,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青母,靠在她的怀里失声痛哭。
青母安慰着她:“不哭,咱不哭。你放心,一切有妈妈在。”
云轻重重地点头。
青母扶着她起来,浓浓一声叹息:“来,咱们再去看看青老师。过了今晚,想见就只能看照片了。你说的话,他也听不见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