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太傅,喝杯茶吧。”
段喻之一愣,他还未行礼呢……
只见盛阳自顾自坐到桌前,温明给他俩斟上茶,默默退了下去。
段喻之估计她这还是为上次隐瞒之事生气呢,一下子也笑不出来了,坐下沉默地看着她,一双眼秋波含怒,眼尾微微泛红,鼻尖微翘,可爱至极。
她深知段喻之正盯着自己,偏偏也不想理,只默默喝着茶。
许是春日迟迟,怎样蹉跎时日也不让人觉得烦躁,楼下的嘈杂像在报时,小贩喊,“刚出炉的包子!”
这么便过了片刻。
货郎的鼓咚咚咚转。
这么便又过了片刻。
段喻之忍不住开口,“殿下,臣不该瞒你。”
盛阳只微微抬了抬眼皮。
“但我当时也并不确定……直到见到平阳府那位仵作,居然正是当年捉妖司的仵作……”他顿了顿,尽量说的明白又不直白,“当年的案子正是他验的……由他确认,才敢肯定岑女尸体上的伤痕确实和……”
他见盛阳平静在喝茶,表情未变,方才继续道,“……和先皇后先太子的一模一样。”
时至今日,他还是不太愿意在盛阳面前提到这两位,因为他见过她伤心到令人害怕的样子。
先皇后先太子遇害那日,他连夜将她送回皇宫,溶月却是陷入了难以自制的恐慌之中,蜷缩于墙角,止不住的颤抖,眼动也不动,只死死盯着一处,像是那妖物就在她眼前。
她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角,此外再不让任何人近身。
就在那时,他得皇上特许,住在偏房中,日日守着她,看她夜不能寐,终日瑟瑟发抖,或嚎啕大哭,难以纾解。
整整两年,她未迈出房间半步,而他一直守护在侧。
当初昭帝断定此事由妖所犯之后,觉得皇后、太子死状太失皇族声誉,把两人的尸体秘密存放,是段喻之偷偷探到了存放尸体之处,带着捉妖司仵作查明了死状和死因,让盛阳知道母兄是如何而死,为何而死。
“这位张仵作就是当时的仵作?”
许是想起往事,盛阳语气终于缓和。
“是,圣上撤掉捉妖司后,张仵作便进了平阳府。”
“你应当将他收留大理寺。”
“是臣疏忽了。”
“太傅来找我,定然是案子有进展了吧?”
她终于抬眼看着他了,段喻之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日确实是太子赴约。”
那位叫三哥的小厮刚进大理寺的门就招了。
那日岑儿先来,是从来没见过的生面孔,小六上前招呼,她却拿出一袋金锭子,要求掌柜的亲自招呼。
掌柜的也奇怪得很,虽然这位姑娘给的不少,但从前也有给的更多的富商,他也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让坐天字房。可那天这位姑娘给了他金子,说了几句话,掌柜的亲自送她上去打开了天字房门,招呼片刻下来了。
小三好奇地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只吩咐稍后还会有一位天字房客人来,让他注意看着。
过了一会儿,果然来了一位衣着华丽,神色阴郁的公子,他在脑子里搜寻一番,掌柜的给他的画册上并没有这番人物。他从前念书就有个毛病,是个书呆子,唯书本为第一真理。当下他确定这位公子不是朝中人物,也不是他要等的贵客,便并不主动上前招呼。
没想到掌柜的狠狠恨了他一眼,亲自迎了上去,恭敬之意竟然还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他心下懊悔极了,想了半天才明白这位一定是画册上都不敢画上的大人物。
还没等他懊悔完,掌柜的便在上头招手让他去,表情是说不出的怪异。
他进了天字房,才看到刚才活生生进去的姑娘已经陈尸,他吓的惊叫,却被掌柜一下子捂住了嘴。
“不许声张!”
那位公子一直黑着脸,掌柜的告诉他这位是兵部尚书余金山,他心里明镜一样知道这位和画册上满脸胡子的余金山定然不是同一人,但也配合得连连点头,见他还算机灵,掌柜的吩咐他把这位大人引到人字房。
待到大人在人字房安顿,又让他把姑娘扶起来靠在椅子上,再去请隔壁正在寻欢作乐的世子,就说是他表哥找他。
他心下一惊,这才真正反应过来,世子爷的表哥有几位……不就只有东宫那一位吗……
他只好照样学样进了屋,将世子爷邀了进去,他低着头在门口,只听到世子爷叫了一声,也不知道掌柜的和世子爷怎么商量的,过了一会儿掌柜的便从天字房出来,带着他下了楼,又让小六去送酒,
小六对天字屋里发生了什么浑然不知,进去便大吵大闹,将尸体公之于众了。
至于那人字屋里的太子爷,他母亲燕贵妃本就和兵部尚书余金山之母是表亲,也有那么两分相似,再由仆人给粘了假大胡子,化了粗眉,下楼时他也吓了一跳,偷偷看了几眼,很难认得出了。
也许是说好的,治安司登记在场人员时,太子爷就在那位琴师尺玉身后,本来对太子爷颇为熟悉的云统领被另一处闹腾的王大人吸引了注意力,陈府尹又急于掩护世子爷未曾注意。
“太子爷便以余金山的身份出了温香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