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的笑声一声高过一声。
“她们竟然真的挨家挨户问,哈哈哈,你再给我多讲讲。”
顾夫人的笑声从厅传出老远,报信的陈婆子满脸谄媚,刻意挑顾夫人爱听的话说,就等着讨赏。
“夫人,今日奴婢出去采买,看见二姑娘和楚楚拿着一封信东问西问,看她俩那样,估计这半个月都饿着肚子。”
“既然她那么可怜,本夫人就大发慈悲把她俩接回来,倾容即将参选,不能让这些不入流的东西,败坏顾家的门风,她到底是嫡出,总不至于让她出门讨口。”
顾夫人指了指桌上的糕点和甜茶道:“这些东西赏你了,拿去吃吧。”
报信的婆子姓陈,她和钟婆婆是远方亲戚,钟婆婆被雷劈死,陈婆婆认为自家亲戚的死与顾吟微有关,心中恨毒了顾吟微。
此前钟婆子还在的时候,钟婆子管厨房,她管采买,两人中饱私囊赚得盆满钵满,现在陈婆子没了,她的财路也就断了。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陈婆子如何能不恨。
顾倾容也听到风声,赶来见顾夫人。
“好不容易送走瘟神,夫人为什么又要请神,殊不知,请神容易送神难。”
“你以为我想接她回来,这都是你父亲的意思,你父亲在京城整日噩梦缠身,梦里那老不死的,总说自己想孙女,前几日我谎称已经接了瘟神回来,你父亲依旧噩梦缠身,头一回在心中数落我。”
顾夫人幽幽道:“顾家有那么多间空房,随便找一间给她住也无不可,咱们母女要的,从来都是荣华富贵,而不是一条瘟神的命。”
“那些臭鱼烂虾根本不值得我分心,她只要不讨我的嫌,我也可留着她一条命,将来我进宫,少不得要家中这两个妹妹出力,家事母亲料理即可,明日我要去赏宴,母亲将她拨到东院去,不要叫她碍我的眼。”
“母亲晓得,你安心忙你的大事,母亲会管好顾家的。”
“你说得不错,与其杀了她不如拿她当垫脚石。”
陈婆子按照顾夫人的命令来接顾吟微,顾吟微和楚楚被安排至西院厢房,此处地势低矮,夏季潮湿多雨,容易积水,这样的屋子住久了恐患湿气。
顾吟微由于绘制招魂符耗费大量精血,此时气血虚亏奄奄一息,楚楚衣不解带的照顾她。
三小姐顾映霞来看了顾吟微一次,带了些干净被褥和换洗的衣物。
顾映霞是庶女,而顾吟微是嫡女。
她俩从小就不对付,见了面不是打架就是吵架。
后来顾夫人带着顾倾容进府,顾映霞对顾吟微的态度就转变了。
顾映霞和顾倾容是敌人,而顾吟微又是顾倾容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只做损人利己的事,不做仇者快亲者痛的蠢事。
虽然顾吟微算不得她的亲人,可顾夫人和顾倾容越是讨厌顾吟微,她越要向顾吟微示好。
侍女阿青问道:”主子以前不喜欢二小姐,现在怎么一反常态了?”
“顾家已经被顾夫人掌控,我不想和她斗,与顾吟微做个臂膀也无不可,顾倾容在顾家称王称霸,就是因为有顾夫人这个靠山,可到了后宫,她就没有靠山了,到那时,才是我们三个真正较量的时候。”
阿青道:“小姐智谋无双,要对付一个顾夫人不在话下。”
“我的确有办法对付她,可我不能现在就对付她。”
“顾家此时若倒了,对我没半分好处,宜州这处弹丸之地,能有多少荣华富贵,又能有几个青年才俊。”
“我做小伏低,隐忍谋划可不是怕她,而是为了去京城。”
“宜州的水太浅,京都的水才够深,我要争得是一宫正妃的位置,顾家嫡女的位置,顾倾容喜欢,让给她好了。”
“舅父已经在京都开设多家商铺,外祖和舅父如此倾尽家产为了铺路,我不能辜负她们的期望。”
“小姐睿智。”
“父亲明日就到了,早些睡吧。”
丫鬟吹灭了灯,顾映霞的眼睛却亮的出奇,她的眼中有对权力的渴望,也有对未来的向往。
顾慎之赶在太阳落山前回来,眼睑下乌青一片,满脸黑气。
顾夫人找他说话,他却什么话也不愿意说,只想睡觉。
顾慎之一觉睡了三天,顾吟微醒了,顾慎之都还没醒。
顾夫人碎碎念:“你们顾家的祖坟怕不是埋在困坟山上,一个个的都这么能睡。”
顾夫人话音刚落,顾慎之从床上坐起来。
“夫人,你是否偷偷骂我?”
“妾室岂敢,老爷是盖世无双的大英雄,妾身对老爷的景仰如江水般连绵。”
顾慎之本着不聋不哑不配当家的觉悟,自动忽略顾夫人的碎碎念,然后对她的吹捧照单全收。
“我最近还得出门一趟,你看顾好顾家,半月后家中三个女儿便要参加选秀,不可怠慢。”
“老爷放心。”
“我放心个屁,但凡顾家有一个女儿落选,我答应给你弟弟的指挥使一职便不作数。”
“礼部尚书家那边有七个女儿参选,兵部尚书那边九个女儿参选,我虽然管着吏部,可却被人处处掣肘,我为官无门,我们家三个女儿,要是都落选了,顾家和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妾身晓得。”
“你晓得最好。”
他回家回得快,离家也离得快。
顾慎之奔波半生,不是在上任,就是在上任的路上。
当初顾吟微的生母独守空闺,郁郁成疾,含恨而终。
如今这位新夫人萧凤雨,也没能逃离这个魔咒。
萧凤雨病了,她没有力气收拾自己,更没有力气收拾别人。
顾倾容今日参加赏宴,明日参加月度雅集,后日进香,大后日礼佛。
三个女儿即将嫁入天家,顾夫人没有召她们三人来侍疾,唯恐过了病气。
顾慎之离家前给她下了死命令,这些天她撑着病体,还不忘给三个女儿请教习。
她以为她抢了别人的夫婿,便可以扬眉吐气,实则不过重蹈覆辙。
顾慎之醉心公务,没有为她画过一次眉,也不记得她的生辰,更不懂得她的寂寞。
从前她给顾慎之当外室,总觉得顾家千好万好,后来熬到原配夫人咽气,她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光明的未来,顾家上头没有长辈,嫁过去就是女主人,虽然原配留下个女儿,却不过十二岁很好拿捏。
可当她真正进入到顾府后,才知道顾家远不如外头看着那样光鲜,下头的仆妇各行其事,家里的主君也指望不上,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顾慎之有两百八十个夜晚都不在家。
“夫君要仕途不要我,女儿爱前程远胜过我,我经营这么多年,到底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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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