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吃过这样的葡萄,所以,她只是默默地品尝完,才问道:“为什么要种葡萄给我?”
他打了个响指,用小刀在地上挖出了一个坑。
里头居然埋了一瓶红酒。
他笑容有些勉强:“我的愿望是,能用自己种的葡萄,为自己心爱的女人,酿出一瓶最上等的葡萄酒,只可惜,我现在还没有这种实力。婉柔,你愿意等一等我吗?”
他的眼里,倒映出天边的夕阳,那一抹光亮,却远胜夕阳。
她的心乱了。
她的手,被他握住。
她被拥入他的怀里。
“婉柔,我爱你……”
耳边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婉柔的手一颤,思绪才从过往拨了出来。
“我也是一个医生。”婉柔不肯让步,“我不会干扰到你们工作的!”
可展皓恩和许静,却急得不行。
她的文轩,只要能得到她的夸奖,就会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
他勉强笑笑:“不会,怎么会不开心呢?你说,我一个读医出身的人,居然还能被人家一家那么大的酒业公司聘请为品酒师,而且还能升职,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他扯了扯嘴角,“小柔,我亲手替你酿了一瓶红酒,我要把它命名为柔情,等开封的那天,我要送到你面前让你品尝……”
“怎么会呢?”她莞尔,“你升职了,我得亲自下厨替你庆祝一下才是啊。”她的粉脸微红,“难道,你是怕去我家?”
可是,他依旧笑着:“小柔……你没事吧……”他的一手已经被压在了车轮之下,只有另外一手是自由的。
婉柔忽然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被割成了碎片。
她一路都紧握住他的手,直到急救抢救室前。
她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感兴趣的其他物事。哪怕社交圈里的人,已经渐渐忘记了,她曾经是众所周知的“克夫命”。
她看着他,半晌才轻声道:“有心事吗?”她不动声色地道,“你最近不是刚升职了?怎么?做得不开心?”
婉柔草草看了一眼,却无心欣赏。
为今之计,唯有等文轩出来,马上替他办理转院手续。
他的眼眶湿润了:“小柔,记得,我爱你……”
这一番厮打,让婉柔的衣服散乱,脸上也红印遍布。
巨响声响起。
他的唇角,还带着最后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倒了半杯,放到唇边轻抿,洁白的玉足,就随着秋千的摇晃,轻轻地摩擦过铺了软毯的地面。
她奇怪地回了头。
婉柔快速地替他止血,那创面太大了,她的眼泪和鲜血混在了一处,就连洁白的连衣裙,也已经沾染上了血迹。
“滚!”文轩妈妈扯开了她的手,“不要再碰我们文轩!可怜我们的文轩,还没结过婚,就这样……”
她在心里暗骂着:见鬼的救护车,怎么还不赶紧来?这几百米的路程,又不是几百公里,需要开那么久么?
婉柔一向不过问他的公事,于是,她走快了几步,耳边,却忽然响起了文轩的大喊声。
那血肉模糊的一半,令人惨不忍睹。
在赞叹声中,她悄然地走出了会场,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而那一袭白色西服的人,也旋即闪出了会场……
一半,是瘫软在地上,膝盖擦破的自己。
只要有红酒,她便得悠闲地呆上一整天。
她依旧坐在白色的秋千椅上,面前的藤桌上,是一瓶开启了的红酒。
在自己的医院里,终归是放心些。
医生远去的背影里飘出几句冷笑:“终日打雁,也总会有一天,会被雁啄掉了眼睛!”
他似乎有着心事,往日的他,一般会拉住她的手,从天上说到地上,今天,却难得的一言不发。
“小柔!”
她掩饰地拨了拨头发,看着台上那意气风发的身影款款走了下来。
她是一个医生,可此刻,她比任何人都更恐惧鲜血的出现。
闯祸的司机,被她喝令着,从车里取出了千斤顶。
那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不是她的文轩。
婉柔被她这么一挥,跌坐在了地上。
很快,文轩的父母,哭着赶来了。
婉柔心急如焚的。
升高了的车轮,总算解放出了文轩的身体。
眼看着婉柔的年纪越来越大,就连弟弟慕云也已经归国结婚,妻子还怀了孕,她依旧不慌不忙的,可让父母操碎了心。
展婉柔,你当什么医生?
婉柔擦了一把眼泪。
文轩失笑:“我怎么会怕呢?我们都订婚了,你爸妈就即将是我爸妈了,我孝顺亲近他们都来不及,谈何会怕?”
她轻轻地掀开。
你让你心爱的人,在你面前死去,你无能为力……
那遮住四面的红绸被缓缓升起,整个会场,是一片赞叹之声。
文轩愣了一下:“不是说好来外面吃吗?自己回去煮,太麻烦了。”
“对不起,伯父伯母,文轩是为了救我……”婉柔眼泪盈眶,“不过,我跟你们保证,他伤得并不重,如果抢救及时,完全不会有生命危险……”
急救车,也已经可以听到鸣笛声。
温家的亲属,痛哭流涕。
他拂袖而去,留下的是一片痛楚的眼泪……
一半,是被压在车轮下,鲜血淋漓的文轩。
那不是他。
“对不起,小姐,你不能进去。”护士拉开了两人紧握的手,把婉柔往外推。
温家的悲痛她可以理解,那是文轩的父母,所以,哪怕他们再怎么无理发泄在她身上,她都愿意去承受,哪怕,她心里的伤痛,并不会比他们少半分。
车轮下的他,已经脸色苍白了。
“我,我恐怕是废了……”他咳嗽着,唇角溢出了血迹,“小柔,你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