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了口气,终于狼狈地回身,落荒而逃。
夕颜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若汐看着她因为强忍泪水而咬破的樱唇,心里更加疼痛莫名。
他低声哄道:“夕颜,若你还是觉得不开心,哭出来吧。这样心里会舒服点。”
她却擦掉了脸上的泪痕,略带哽咽:“不,现实不相信眼泪!哭得再多,有什么用?”她坚强地站了起来,“我没事,出院手续办好了没有?我想到樱雪家里,睡一个好觉,昨晚我几乎没有阖眼。”
若汐连连点头。
他正巴不得夕颜把话题从展慕云身上绕开去。
只是苦于自己口笨舌拙的,每次都把事情搞砸……
他扶着她,准备到楼下一块办理手续。
地面上,还有一点晶亮。
她咬牙忍住,下手的力道,绝无半分削弱。
好的,疼一些,再疼一些。
只是,这笔费用不低啊。
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
他一进门,就听见了恋希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不是我的问题!”她任性地跺了跺脚,言语之中,竟然也带了委屈,“慕云,你要信我!我已经尽力了。同一个月嫂,我给请回了你家里,还听说孩子要吃母乳比较好,特地去请多了一个乳娘,孩子老是哭,我有什么办法?你爸妈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到我头上来了!”
因为那人,已经站在了她面前,目光定定地低头望着她。
慕云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脸颊。
“这保姆,是你请来的?”
透过猫眼,她看到的不是若汐,而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看起来还算老实巴交。
怪不得保姆说,请她的那位先生很帅!
夕颜掉下了泪,旋即,她意识到自己表现出的脆弱,连忙把泪痕一拭,站直了身子:“孩子只是几天认生,他才刚出生一周多,他很快就能适应的。”
夕颜心一痛,哽咽了出声:“我可怜的孩子……”
他太卑鄙了,他怎么能拿恋希来威胁她呢?
因为他是一个男人,是一个儿子,是一个爸爸!
岂止展皓恩和婉柔不习惯?
这口“流利”的普通话,让夕颜了两秒才悟过来,对方是来找自己的。
夕颜一惊,想快速地关上门,对方的力气,却远比她想象的大,按住的门,微丝不动的,身子一钻,已经进了屋里。
看着孩子哭得满脸通红,他忽然有些羡慕了。
她硬生生地,把夕颜从他的生活里抽离。
慕云叹了口气。
“好自为之吧。”她把医药箱扔在了弟弟面前,转身回了房间。
这样,才能让她记得,不要心软,不要回头,不要再受迷惑……
孩子被那衣服包圆了,居然哭声就渐小了。
夕颜却艰难地弯下腰,捡起了那枚戒指。
只是夕颜这几天折腾得够呛,伤口尚未完全愈合,就又被撕扯了开来,现在一触碰,就疼得钻心。
这是否,也是夕颜此刻正在做的事情?
夕颜疼得唇瓣都发白了,还勉强地踢动着双腿:“放,放我下来。”
虽然那衣服洗得一尘不染,但上面还是多少残留了夕颜的些许气息。
现在,他为了她挨打,被打得鼻青脸肿,她却已经漠不关心……
保姆已经手脚麻利地收拾起了屋子。
她留了个心眼:“你是谁找她?”
她气呼呼的,如此大的音量,却让已经昏昏入睡的恋希眼皮不住地眨动着。
“恋希,其实也想妈妈了是不是?”
那眼神,似带着无尽的温柔,又有种莫名的挣扎在其中。
慕云轻轻颌首:“你的生活,需要有人照顾。”
夕颜尖叫了一声,正想喊救命,一句话却梗在了咽喉。
“喔,我是新来的保姆啦。雇我的先生说,叶小假刚生小孩,他又没有办法贴身照顾她,所以请了我过来。你就是叶小假吧?我看你的脸就知道你刚生产过,女人啊,月子要坐好来,要不以后落得是一身病。我伺候我好几个媳妇月子了,也一直帮人家顾月子的,之前还在月子中心做过金牌……”
夕颜不愿意欠着他再多的人情债,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样把这个保姆推脱掉,既不拂了若汐的面子,又不用这冤枉钱。
慕云眼底也有泪光闪动:“我用你以前穿过的衣服把他包了起来,他就开心很多了,他以为,是你在抱着他……”
若汐虽然长相精神,但要说极帅,倒也没有。
他脸上的伤都已经好了大半,这几天功夫了,夕颜的伤口怎么还会那样疼?
她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展先生,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两不亏欠!从今往后,我们就只是没有关系的陌路人!不劳您费心。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我是饿死在街头,也绝不会怪到您身上。把您普爱众生的想法收一收吧,我用不着。”
里面挂着的,一排都是夕颜的衣服。
他慌忙上前,不由分说地把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进了房间,孩子的哭声,才渐渐小了。
她的衣服,知性大方,价格却都不高。
她心里警铃大作。
慕云单手打开了衣柜。
微微嘟起了嘴。
只可惜,身下的夕颜,已经不是半个月前的夕颜。
话一出口,他就看见夕颜脸色瞬地变得更加惨白。
微微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还转念轻笑出声:“等你好些了,我们再来好好庆祝,现在,我就听你的,我回家去。”
他冷眼瞥向旁边的月嫂:“这怎么回事?孩子是饿了不是?”
明明就不该再和他多说话的,可是,提到了恋希,她就忍不住了。
她自嘲地笑了:“很丑对吧?没人让你看,你自己非要……”
夕颜的身子一震,她往后退了一步,堪堪避开他温柔的视线。
若汐这才吐了口气。
她的心一颤。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和恋希,更加是寝食难安!
慕云默然不语。
夕颜手中的球一擦过,小腹上的伤口就疼得蜷缩了起来。
难道会是樱雪认识的人?
身上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只能道:“你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不如先搬回你家里那边住吧。免得落人口舌。我家里的事,我会替你处理好的。”
孩子不哭了,他的小脸上,却有星星点点的泪滴砸下。
“你来做什么?”她的脸沉了下来,看见了保姆也尾随进屋,心下已经明白了几分。
微微悻悻然的:“我才不要你送呢,你现在就跟个猪头似的,难看得要命……”
看来,夕颜对他这次,当真是寒了心!
慕云忙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微微一愣:“展慕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舍不得叶夕颜了?你忘了,是谁硬生生把我们拆散?在我们中间用尽阴谋挑拨的?”她一委屈,竟掉下泪,“你优柔寡断的,我只能替你快刀斩乱麻了,你居然现在还怪上我了……”
六天大的孩子,却停下了吸吮的动作,大眼睛看了爸爸一眼。
他心一紧,大步走了上去,就接过了月嫂怀里的恋希,轻柔地哄慰着:“恋希乖,乖,爸爸回来了……”
他的心,难以抑制的痛了起来……
切割完美的钻石戒面,硌得她手心发痛。
微微这才止住了眼泪,径直絮絮叨叨的:“叶夕颜厉害得紧呐。你爸爸看到了我,就拉长脸,你姐姐简直当我是透明的!她们如果不是在为叶夕颜鸣不平,怎么会对我那么坏?以前,她们都不是这样的啊。”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中年妇女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十分接地气的金牙,看似十分憨厚:“俺找叶夕颜小假,您就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