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猛地回转身。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旁边客房里走到他眼前的人,怎么会是,怎么会是……
微微?
“你是不是也给我藏了一个惊喜?”微微笑着抱住了他,“我很棒吧?接了孩子,就到你家里来等你了。不过,”她皱了皱眉,“我知道她睡过那张床,所以,在你换床之前,我是不会到那个房间里去睡觉的。”
她说得那样理所当然,慕云却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整个身子也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微微的拥抱。
“那夕颜呢?”
微微甜甜一笑:“她当然滚蛋了。白纸黑字,她看见了那份有法律效力的协议书,还能不走人?我很聪明的,虽然原件扔给了她,不过我有影印本在手,你爸妈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反正都是她自己签的,我们可没有强迫她……”
慕云的呼吸一窒。
他从仁爱医院里拿了七天的年假,又去了一趟银行,把自己的存款全部拿了出来,带在了身边。
心里疼得直抽搐,为了她,也为了他……
“夕颜。”他艰难地开口,说些什么?
他是主犯,哄诱着她签下离婚协议,还借去德国的名义避开,让微微去逼她离开……
她说完,冷冷地回转了身。
慕云的眉头一皱。
他这才转身,脸上也绽放出浅浅笑意:“夕颜,能换得你一笑,我怎样都愿意……”
他再度拨打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
薄薄的报告单可耐不住这两人的用力“疼爱”,“嗤啦”一声,单子已经被一分为二。
问题是,她离开的时候,身上可曾带了钱?
声音清脆入耳,在场的三人,却俱是一愣。
若汐早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此刻,他已经护在了夕颜的身前,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夕颜,别怕,要是他敢再欺负你,我绝对不会再放过他!”
“我自己就是一个妇产科医生。”夕颜淡淡地道。
只为了告诉她,爱他,她是不配的!
只要夕颜还在医院里,他就不怕通过人脉,找寻不到!
她安静地褪去了手上的戒指。
旁边有人挨近了过来,隔着玻璃问着柜台人员:“你好,我是早上联系了你们任院长的人,叶夕颜是不是住在你们医院里?”
他给以了她一生的希望,却又生生地把一切毁去。
门在背后被推开了。
说,他和微微已经结束?
慕云心一惊,整个人从若汐身上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扶她:“是不是伤口疼?”他急切地道,“来,我看看……”
不,他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若汐没有防备,整个人疼得往后一缩,慕云逮住了机会,把他的双手往后一剪,就把他整个人推倒在了地上。
“夕颜……”身后的声音干涩。
他把大门重重一甩,人已经消失在园的尽头……
“没有任何误会!”夕颜堵上了耳朵,也封闭了自己的心。
“你有这个资格吗?你充其量,就是一个没有良心的禽兽!”若汐再度举起拳头。
若汐却好笑地勾起了唇瓣。
不需要再问了。
“碰”的一声闷响。
真是个笑话。
在她眼里,已经不需要了吧?
慕云的脸一下变得煞白。
那不是展慕云,还能是谁?
夕颜打他,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一个人能去哪里?
他像没头苍蝇一般地驱车在城中乱绕着,车前拨打的电话一遍遍地空响着。
虽然不曾来过这医院,但慕云毕竟是长期在医院里工作的院长,对医院格局分配,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若汐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她于心不忍:“若汐,谢谢你能这样帮我,不过,出院了,有地方住了,我真的就能照顾好自己的。”
在一闪之间,他的车子被旁边疾驰而过的另外一辆车蹭过,铁皮外壳蹭出了点点火光。
那一声声,熟悉得她不愿意转身面对。
作为一个医生,他实在太懂得,如何让一个人感觉到生不如死。
他把车子靠路边停下,接了把冰冻的雨水揉了揉脸,才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本来就没有好好地休养,这么一扯,疼得她脸色泛白。
还打来做什么?
慕云不为所动:“你还没资格过问!告诉我!”
只在听见夕颜晕倒的时候,他才抬起血红的眸子,狠狠地瞪着若汐:“你够了!给我滚开!”
慕云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夕颜,竟然不闪也不躲。
慕云垂下了眸子。
“展先生。”夕颜用力地满脸涨红,“我欠你们展家的,已经用一个孩子还清了,你我之间,再无半分瓜葛,我朋友打你,一定有他的理由,但你打我朋友,我绝不能答应!”
若汐虽然看起来粗犷些,却压根儿不是慕云的对手。
“我觉得身子没什么大事,我想今天出院了,都六天了。”夕颜坐在了床沿。
微微愣住了。
她的朋友并不多,剖宫产的伤口,起码要七天才能恢复,她会不会找家小医院去藏身?
清晨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号码,就在她手机上跳动着。
这一拳,击在他脸颊之上,他的脸迅速地被揍得偏向了一边,唇角也很快红肿了起来。
他的额头撞到了门槛上,发出了一声重响。
那个蛮不讲理的丫头,他可算是领教了。
他扯住了慕云的衣领,把对方硬生生从地上拉了起来,咬牙切齿的:“你现在装什么孙子?你让那个庄微微来赶夕颜离开的时候,你知不知道夕颜有多惨?她才生下你的孩子不到五天!她刚走出医院,就晕倒在马路边!如果不是我看形势不对,跟了上去,现在……”
夕颜的身子狼狈地一震。
他的唇瓣颤抖:“夕颜,颜儿,你……”他咽下了所有的屈辱,“我能解释的,我知道你对这件事情有误会……”
一夜遍寻不着的烦躁,在看到若汐出现之后,在慕云心里越演越烈,他索性把若汐手头正在书写的报告单扯了过去,准备对方不说,他就自己看!
在恋希生下之后,慕云又重新把它给她戴上。
若汐凝望着床头着眼带忧愁的人儿,眼神迷离:“你可别骗我,你还没出月子,各种得讲究,那个樱雪根本就不靠谱,我……”
他只看了那房间号一眼,就记忆力超群地牢牢记住了,此时,他准确无误地奔到那房间门口,快速推门!
慕云透过那朦胧的前窗,竟然已经望不到前路的方向……
“你给我离夕颜远一点!她是我的女人,有我心疼,用不着你!”慕云的唇角已经破损,他一说话,唇边就有血丝渗出。
昨天走得太过狼狈,都忘了把戒指还给人家,这趟出院,就托若汐去归还吧。
他只看到,自己的膝上,被点点洒下的泪水溅湿。
她却别开了眼睛,手指向门口:“抱歉,我已经没有兴趣陪展先生玩演对手戏的游戏,好走,不送。以后,不要再见了!”
“真的不用住多两天?”若汐挠了挠头,“或者让医生看看?”
夕颜已经起来了。
夕颜正背对着门口。
虽然这枚戒指对展家来说算不得什么,但起码也值几十万,展慕云恨她入骨,连孩子的探视权都不给她,这枚戒指要来拿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她把手机调为静音,就这么看着,手机在自己手心绝望地震动,干涩的眼眶里,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隔着衣服,他的胸口已经被钻戒尖锐的边缘划出了一道红色的伤口。
他伸手要去扯落前面的人,却没有防备,看似斯文无害的慕云,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若汐不仅没能把他从楼梯上扯落下来,反而被狼狈地带倒在了地上,踉跄了好几步,才没摔个狗吃屎。
他来不及准备什么,一大清早的,就在医院旁边的小店里买了海鲜粥,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
夕颜低呼了一声。
就好像,夕颜在他心里,也形成了一道无人知道的伤口。
夕颜脸色大变。
她慢慢地回转过身。
只是,夕颜本也不想要他的,不过是走得匆忙狼狈,忘了把戒指摘下。
只是,安若汐出现在有夕颜的地方,这个认知让慕云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
没有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