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话头猛地刹住了。
她把门稍再打开了一些:“你先进来,我们先聊一聊……”
她叶夕颜,再怎么不堪,也不能在同一个温柔的陷阱里掉两次!
慕云往前迈了一大步:“我们没有关系?你难道,就不想见见恋希吗?”
她的手胡乱挥舞着,就是不让他过雷池一步。
不过,夕颜不介意这些细节。
她想,这些话,她是在安慰心如刀割的自己。
慕云看着怀里的儿子,笑意淡淡,却有无尽心酸。
若汐熟视无睹。
孩子能这样哭,他心里那般难受,也能这样大哭吗?
他轻拍着孩子的背,孩子的哭声并未减少。
慕云却皱眉更上前一步。
展皓恩就这么看着他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外界眼神的追寻。
慕云顺着她的眼神也看向了厨房,他的声音很低:“我已经把事情都交代给了她,钱,也放在她那里。你想吃什么,就交代她做,如果她做不来,你告诉我,我让梅姐做了给你送来……”
来人已经快步向他冲了过来。
慕云只能道:“我送你回去吧。有消息了,我再跟你联络。”
独自疗伤……
明知道,那本来就是她最痛的伤啊。
“老天,少爷,你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只剩下抽抽噎噎的声响,还有委屈的小眼神。
夕颜狼狈地别过了眼。
孩子长得很像他。
她放下了衣服,咬牙撑着站了起来。
安静的屋内,响起了门铃声。
此刻的夕颜,也正用酒精轻轻擦拭着自己小腹开刀的伤口。
“他不吃东西。”慕云垂下了眸子,“他想你了。牛奶也好,奶妈的奶水也好,他都不肯吃,哭了好几天,声音都变得跟只小猫似的了。”
“不用了,谢谢。”她硬着声音道,“你有心了,不过,我想,若汐和樱雪能帮忙照顾好我的。”
心头有锐痛划过。
“请问你找谁?”
保姆还没进屋,半敞的门已经被人有力地按住了。
慕云也置了气:“你是不是伤口一直没有好好处理?还说什么人家会照顾好你?是个屁!”他难得骂了一句粗口,动作,却依旧温柔。
她自己倒笑了:“你们真大方,几十万的钻戒,一个两个的,都准备不要了。”她把戒指擦了擦,放回了衣袋里,“我不跟钱过不去。我改天就把它拿到首饰店里换成现金……”
她没有说一句话。
待把恋希放回婴儿床里,他才关上了婴儿房的门:“微微,这件事情,你操之过急了,我说过,我会处理的,不需要你出面……”
他对微微有承诺,对夕颜有责任,这两者,现在孰轻孰重,他还完全没有理出头绪。
唯有那秀气的鼻子,和夕颜是一模一样。
她在衣袋里,把戒指紧握进手心。
樱雪的房子乱得跟遭贼似的,夕颜伤痛在身,也没有办法帮她收拾。
只有这样,她才能避免自己去想起那个不该想的人……
他别开了脸,在黑暗中,拭去了脸上并不明显的泪痕。
她用力一挣,身子快速地后转,却腹部狠狠地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沙发背,疼得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
月嫂声音越说越低:“是的,小少爷是饿了,但是,展少爷,我给孩子已经冲了牛奶,他不喝,老爷也请来了专职的奶妈,他也不喝,就是哭,就是闹……都已经半个小时了……我们……”
他曾经大价钱给她买了几件孕妇装,她却舍不得穿,只在陪他出席一些重要场合的时候,才肯穿上一两次。
戒指上,还带着刚才慕云身上的体温。
樱雪不会煮饭,现在课程也重,自然不可能为她一天几顿地煲汤补身,若汐过完几天假期,就得回去继续上班,他请个人照顾自己,也是考虑周全。
她眼底只有看透了一切的绝望。
他不能。
骨肉分离……夜里冥思苦想的痛楚……只有当妈妈的,才能明白……
慕云把奶瓶塞到孩子口中,这回,孩子终于肯砸吧着吸上几口了。
他抱着踢蹬的人儿,脚步却相当稳健。
她用力地把指甲掐入自己的掌心,借由这疼痛,来提醒自己。
他走进了房间,把她放在了床上,灼急地问道:“伤到哪里了?我看看?伤口难道还没完全愈合吗?”
夕颜耐着性子听完,才问道:“是安先生请你的吗?”
慕云沉下了脸。
他的眼神眷恋地在她脸庞上徘徊着:“你都瘦了,还说什么能照顾好你!夕颜,你给我一点时间……”
怎么会是他?
慕云烦躁地耙了耙头发:“一切都太忽然了。微微,你要给所有人适应的时间啊。”
她满腹疑惑,只把门开了一条小缝,从门里探出了一双水盈眸子。
慕云回到展家的时候,梅姐一开门,就吓了一跳。
缝线非常漂亮,用的也是会自动消散的美容线。
慕云把微微送出了门口,一转身,迎面而来的,就是婉柔冰冷的视线。
他的心抽痛了起来。
曾经,她看见他手上的伤口,疼痛的怜惜,比伤在她身上更甚。
若汐欲言又止的。
微微当初的计划,完全成功了。
他回到和夕颜的卧室,对着镜子,用消毒水处理着脸上破损的伤口。
这保姆不愧是在月子中心挂金牌的,一眨眼功夫,屋里的杂物已经让她收拾得井井有条的。
他拿下了其中一件夕颜最常穿的孕妇裙,把孩子包了起来。
慕云没有理会。
她原本手里提着不少东西,现在也已经转战到了厨房,须臾片刻,屋里已经飘起了鸡汤的清香。
可是,他开心不起来。
他单手夺过月嫂手中的奶瓶,面对着恋希的时候,声音却又低又醇:“乖,爸爸喂你喝奶,”他一边哄着,一边抱着孩子回到了房间。
她却心念念地挂上了:“恋希,他还好吗?”她的眼泪,就要决堤,“孩子是不是吃上了奶粉?他,他,他……”
慕云大骇。
保姆点头如捣蒜的:“是啊是啊,先生很帅的……”
千百句话,就堵在心口,疼得她说不上来。
他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似乎对微微是重了些。
门被毫无预警地推开。
她非要自虐地让自己记住这种痛不可。
慕云紧了紧怀里的孩子,笑意加深:“好,恋希答应了,那我们就……”
“不用你管!”夕颜咬牙道,“你赶紧给我走,就天下太平了!”
“恋希,我们去让妈妈回来好不好?”他的声音极低,也没有指望孩子回答。
因为根本就不是安若汐去请的她,而是展慕云!
她话音未落,手腕上,却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她目瞪口呆的:“你,你要干什么?”
“为了防止你干扰我,所以,抱歉了。”他脱下薄薄的外套,迅速地在她手上打了个结,把她的双手,绑在了床头。
他寻来了药箱,给她消毒的动作,远比她自己的,要轻柔许多。
酒精抹过绽开的伤口,那疼痛让她的肌肤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