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双不知道怎么了,靠在他的肩头,脸朝里面,所以看不到外面。
“景深!”耳旁骤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一抬头,姑苏静书竟然回来了!
贺景深舒了舒自己的眉心,刚想要放空,那该死的胃居然不合时宜地痛了起来!
如果我们能回到当初,如果你还一如既往地爱我、心里只有我,就算要我拿全世界来换,我也愿意啊!
钱云起敲了敲车窗,里面的人总算是动了一只手,按下键,将车窗降了下来,露出那张招蜂引蝶的俊脸侧面。
只不过,这厮的脸上看上去似乎更差了!
一抬头,那人就在不远处。
贺景深与她对视了几秒,但是很快就别开了自己的视线。
到医院检查之后是胃出血,所以当晚就住院住下了。
无已因他心。“你怎么了?是不是胃又痛了?”她原本是回来拿落下的包的,这下哪里还管得上包,眼里只有胃痛的贺景深了。
叶无双浑身冰冷冰冷,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冰窖,周遭的空气都是凝结的。
姑苏静书根本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刻她自然而然地认为,贺景深之所以喝这么多酒,是因为他在烦恼她和他爷爷之间。
叶无双真的、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一个人。13acv。
姑苏静书也在这时抬起头来,眼神真切地看着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鼓了很大勇气似的,一字一句地说:“你不用再帮我们家了,景深,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但是爷爷说的也有不对的,我们家的东西都会变成贺家的,但是我的人,也会变成贺家的。”姑苏静书极其认真,表情甚至说得上是凝重:“所以景深,你答应我,你会娶我。”
胃出血的某人眼睛是闭着的,但是脑袋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越来越清醒。
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的男人心底有些低落地笑了笑,自己到底在折腾个什么劲?身边的这个女人哪怕真的有些小心思小手段,那还不是因为爱自己?
“那你这幅样子是做给鬼看呢!”钱云起也恼了,冷嗤道:“贺景深不是我说你,你的智商和你的情商绝对是成反比的!你——”
钱云起侧身避过他砸过来的空酒杯,难得冷下了脸,“还记不记得你和姑苏静书吵得最严重的那一次?就算是那次,我都没见你这样过。”
裴弈城眉头紧皱,盯着她许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说的大概是她来大姨妈了,而卫生巾还没有买来,她怕弄脏了床单吧。
只是,脚下步子还未站稳,面前忽然唰地停下一辆黑色车子,离他不过几毫米。
这个世上真的会有城府那么深的人吗?这个世上真的会有那么狠心、那么恶心的人吗?
而那个人呢?她的心上人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同床共枕,根本就是下贱!
裴弈城走后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那样地寂静,那样地让人心慌害怕。
姑苏静书急的差点倒不出车,折腾了好一阵才顺利朝着医院的方向而去。
只要她暖和了,身体舒服了,一块床单被弄脏了算什么?
贺景深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没什么反应,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
“呵呵,你不明白?”钱云起这个时候把酒杯砸在他脸上的冲动都有了,“贺景深,我从没见你在什么事情上懦弱过,怎么一碰到感情不但蠢了,还这么懦弱了呢?”
车里的男人沉默了许久许久,最终忽然放松了下来,全身瘫软一般地靠在车椅上,转过头,轻笑:“进去陪我喝几杯吧。”
贺景深点点头,开了车门下来,两人一同进了酒吧。
贺景深,堂堂贺家大少爷,向来呼风唤雨,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所有人也都对他唯命是从,更甚至是巴结讨好。
钱云起晃了晃双手,然后拍着胸口,笑道:“好吧,今晚我就舍命陪君子了!走,下来进去吧!”
那个酒吧装修的很有格调,名字也比较矫情——迷性。
“怎么?在酒桌上你也有怯场的时候?”某人抬眸,故意挑衅地看着他。
贺景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就一直自顾自喝闷酒,也不说话。
咋就把自己弄得左右为难了呢?
“嗯?”
钱云起看着对面摇摇晃晃的人,原本冷着的脸终于绷不住了,竟然笑了出来。
尽管她没钱没势,但骨子里的倔强却比谁都厉害。
贺景深本想让他不要叫姑苏静书过来,但是这个混蛋似乎真的赶着去陪女人,居然走得那么快,根本没给他说任何一个字的机会。
于是,她就只好站了起来,将那些酒瓶子都收拾掉。
本就已经凌晨,这么一折腾,很快就天亮了。
忍过那股钻心的痛意,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没走几步额头就直冒冷汗,弯着腰不能再前行。
两人四目相对下,贺景深自然不可能再装作没看到,当然,他也不准备这么做,就缓步走了过去。
今晚一口气喝了这么多酒,而且都是烈酒,这胃要是不折腾,倒也奇怪。
钱云起身边跟着的几个女人里有人眼尖地认出了贺景深,立刻尖叫了起来,隔着车窗就开始打招呼:“贺总,你好久都没来了啊,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贺景深觉得,对于这三个词语的解释,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在医院遇到叶无双和裴弈城更来得恰当了!
贺景深心头一跳,已经猜到了几分她下面要说什么——
偏偏旁边的裴弈城不知道是看不下去了还是故意的,居然冷笑着,说:“那就多谢贺总吉言了,我和无双一定不辜负你的厚望,还希望贺总能高抬贵手,早日和无双离婚成全了我们!”
而姑苏静书则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继续说道:“我知道爷爷对你来说很重要,我也知道你很爱我,你很想我和爷爷之间能够好好的,这些我都知道,真的。”
姑苏静书也会在闹了矛盾之后问他: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
“我打电话叫姑苏静书过来,你少喝点,我走了。”
贺景深在离开金沙园之后没有回家,而是驱车去了酒吧。
也许是酒劲过了,所以更清醒了吧。
他居然也在医院。
什么叫冤家路窄?什么叫孽缘太深?什么叫狭路相逢?
裴弈城伸手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她想反抗,可是她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如果不是靠着裴弈城,她相信自己此刻肯定已经狼狈地倒在地上了。
对方倚老卖老,极其难伺候,只是那么轻轻地碰一下,居然就叫痛,嚷着要赔偿!
“好了!”
好巧。
摸了摸她的手和脸,都是冰冷冰冷的。
那样云淡风轻的语气,那样轻蔑不屑的表情。
他看得出来,自己的兄弟除了生气,还夹杂着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屋里和悲伤。
凶残、冷漠、无情、心机深重得令人发指!
她好冷,冷得牙关都在打颤!
贺景深。
像姑苏静书说的,他的胃是真的不好,有时候三餐稍微不规律就会发痛,酒喝多一点也会发痛,甚至吃东西忽冷忽热也会受不了。
他别有所爱,却不肯放了自己。
两人在一起五年,彼此都是骄傲的人,也习惯了别人迁就自己迎合自己,所以矛盾常常会有,别扭也常常会有。
一路上她都在不停地问,那些关切,都是真的。
真是傻!
身上渐渐暖和了起来,叶无双的意识也恢复了一下,但是一开口,声音里却还满满的都是颤抖,“会染上去的……”
一开始的时候只有他看到了他们,裴弈城一边往电梯走一边要护着怀里的人,已经是一心两用,就没注意周围。
这对于一个骄傲的、高高在上的男人来说,无疑就是最致命的的挑衅!
叶无双抱着自己的头,抽泣着,不断说着这两个字。
可是到了今天、今晚,他发现自己竟然不敢看着她的眼睛回答!
于是,下一秒,一句话脱口而出:“放心吧,你们家不会有事的。”
“无双……”裴弈城低低地叫了一声,跟着低头去看,却只见怀里的人目光呆滞,表情木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钱云起摇头笑了笑,这些人可真不会看脸色啊。
可是他新娶的那个小妻子,似乎对他并不来电。
钱云起的醉意霎时全醒了,定睛一看,哟嗬!大半夜在这个酒吧前面,并且是在自己的脚跟边上,敢这么嚣张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啧啧——
刚刚他之所以会开门,会知道贺景深站在门口,就是因为叶无双进去浴室洗澡发现自己来大姨妈了,但是他这里没有卫生巾,所以他才急着出门去买。
贺景深笑了笑,没叫她,自己趿拉着拖鞋就出了病房,下楼吃早餐去了。
裴弈城顺着叶无双的目光看过来,看到贺景深的时候,唇角一抿,似是不着痕迹又动作极快地将叶无双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贺景深讽刺笑了笑,低低的声音在着嘈杂的环境里听得并不清晰,可叶无双却听得真真切切,字字如刀——
“你们也太着急了吧?现在的医术再先进,也不至于昨晚刚做的事,今天早上就能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