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朱弦儿惊怒的脱口而出,转而意识到失礼,连忙磕头道,“大人恕罪!婢子的意思是,婢子是伺候大人的,如果要做这种事,也该是……也该是和大人!岂能随随便便,和不知哪儿来的……”
“还知道是我的人?”淳于蠡打断,似笑非笑,“……你透给那人我的消息有多少?”
朱弦儿目光一晃,勉强笑着辩解:“大人的意思,婢子听不懂!婢子只有大人一个主子,何来那人这人……”
“你在我这里暴露了身份,你觉得能走着出去?就算你能走着出去,你主子那边,能走着出来?”淳于蠡再次打断,幽幽的看了眼榻上的霍如渊,“要么他,要么死,你以为你还有第三种选择?”
朱弦儿脸色陡僵,指尖在洋绉小衫里攥得发狠,噙泪道:“大人好狠的心!女子脏了身子,下半辈子还有什么盼头……”
“那是你的事,关不到我!”淳于蠡耸耸肩,悠闲的翻看起书卷,“提醒你,榻上那人用药的剂量太大,撑不了多久,万一他死了,就不是你一个人陪葬了。”
朱弦儿浑身一抖,头猛地就耷拉下去了,沉默良久,她才踉跄着起身,带着眸底滔天的怨恨和绝望,向榻上的男子走了过去。
春宵苦短,红帐鸳鸯。
帘子里,热闹非凡,帘子外,淳于蠡坐在书案前,入神的读着一卷《新东周史》,淡漠到诡异。
终于,榻上的两人累得睡去,淳于蠡放下书卷,走出屋来,看着挂在东方的启明星,一叹:“时也,命也。”
“大人,其实你给了朱弦儿一条活路,就看她能不能把握住了。”淳于蠡身后漆黑的回廊,传来鬼魅般的男声。
淳于蠡嘲讽的一笑:“薛老,你觉得我是善人?”
薛老滞了滞,驴头不对马嘴的回道:“一条路走到底,可以说是入魔,也可以说是成圣。”
“我只是颗棋子罢了!”淳于蠡抚额大笑,又加了句,“我,李宾,是小棋子,霍如渊,是大棋子,都是那人的一盘局罢了!”
“这盘局的另一方,是谁呢?”薛老呢喃。
淳于蠡向启明星伸出手,看着汹涌的朝霞从他指缝间漏出,他猛地一攥,便如将天地攥在了手中——
“钱遥!”
新的一天来了,春四月,杂生树。
汴都,全顺德会馆,翟十八站在乐韫面前,一脚向后者踹去:“就是你和全发来勾结?别以为我不知道,全发来的东家儿子成亲,你还去喝了几杯喜酒!指不定背对着我,已经和全发来里应外合,想尥蹶子做主子了!”
乐韫连滚了两圈,撞在门板上,腰杆咔的一声,他却连痛都不敢喊:“东家冤枉啊!喜酒我是喝过,但只因为我和全发来的门房认识,才去坐了片刻!至于全发来的东家,我哪里见得那等人物!如何谈得上勾不勾结?!”
“狗屁!”翟十八又是一脚,踹到乐韫脸上,“你们这些小崽子,祸心都是藏在最里边的,莫非还会自己承认?老子的生意正到关键,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来人,立马给他结算工钱,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