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微看了顾遂安一眼,跑进酒肆里请了掌柜出来,后者见到顾遂安,回想片刻,然后立马变了脸色:“这不是吴郡四大家之一,顾家的哥儿么?当年汴都的曲水流觞,东家筹备过吃食,我跟着东家,远远的见过哥儿一回!哥儿赏脸,看得起小店的饭菜,是小店的荣幸!只要哥儿留半句墨宝,小店就是供神明,也得把哥儿供在第一位的!”
顾遂安无奈的抚了抚额,向金明微低语:“你这狐假虎威玩得好啊……”
“拜托,救他一回,这顿冰酪,算我请了!”金明微朝废墟里的少年努努嘴。
“你是掌柜的,你说,他有没有偷钱。”顾遂安看向掌柜的,在后者要开口前,又打断,“……想好了再说,我瞧着你家幌子有点旧了,本来打算给你们再写一幅的。”
掌柜的顿时两眼发光,吴郡四大家,在儒林里极具声望,顾遂安虽然年轻,但一手簪小楷,一腔锦绣文章,已是声名在外,被视为下一任的顾家家主,未来的江南文坛领袖。
这种酒肆,攀不上顾斟那种正经的文人,但顾遂安这种后起之秀,攀一攀,酒肆的格调就不一样了。
“没偷!绝对没有!”掌柜的朝杂役们骂道,“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给小哥儿道歉,是我们错怪人家了!没长眼的东西,谁偷没偷都看不出来?!”
杂役们面面相觑,但也从对话里,听出了顾遂安的身份,刚刚的嚣张迅速变成了谄媚,各个点头哈腰的,向顾遂安赔礼。
“哥儿饶过小的们,是小的们有眼无珠,小的们该死,误会,都是误会……小的们这就给小兄弟道歉去!”
言罢,杂役们又拥到少年面前,争先恐后的道歉,生怕自己道晚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您看……”掌柜的讨好的看向顾遂安。
顾遂安看向金明微,金明微看向浑身是伤的少年,一挑眉:“误会?你们上下嘴皮一搭,话说得轻松,却逼得人家从二楼跳下,挂了一身彩,这账,怎么算?”
掌柜迟疑的看向顾遂安,见后者没反应,他才懂这顾家哥儿是看这女子意思的,慌忙把背再低了低,作揖道:“姑娘慈悲,是大菩萨啊,好说好说,既然错在我酒肆,您看这……够不够给少年瞧伤的?”
掌柜麻溜的跑回酒肆,捧着钱囊出来,双手奉给金明微,金明微打开一看,好家伙,足银一两。
按市价,一斤猪肉二十文左右,一银能买三四百斤的大米,不愧是能当上掌柜的人,诚意拿得足够。
“喏,是他们该赔你,我借献佛。”金明微将钱囊扔给少年,后者接住,却没塞进自己腰包,而是走到冰酪摊小贩面前,将钱囊给他。
“赔你的铺子。”
“你这一砸,我的棚子桌椅板凳全……咦?”
小贩本来气急败坏的要骂,结果感受到钱囊的重量,他立马住了口,生怕少年反悔,迅速的跑开去置办新桌椅了。
酒肆掌柜眼珠子一转,见场中安排得七七八八了,立即给杂役们使眼色,不一会儿,文房四宝就被捧了出来,掌柜的弓着腰为顾遂安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