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漱宁哼了声，拂袖而去，阿团凑到金明微身边：“姑娘，你不告诉李漱宁，退亲是因为霍郎君不行么？”

金明微瞬间抹了泪，意味深长的笑了：“竹寮来赶集的人，不是还没到么？”

阿团恍然，佩服道：“马车，租的值！不过姑娘怎么知道，李家会在今天派人做媒？又怎么知道，李漱宁会藏在后门偷听做媒呢？”

金明微眸光一闪，摆摆手往外走去：“最近习读《周易》，心得颇多啊……”

“姑娘开始学卜算了？给婢子也算算，何时能嫁得良婿？诶，姑娘等等婢子啊！”阿团眼睛一亮，连忙追上去。

二人刚走出西巷，异变陡生。

潮水般的人群突然向某个地方流去，猝不及防下，二人也如浪里的小鱼，还没缓过神来，就被裹挟着拐了三条胡同，穿过两条街，直到不远处出现了一列敲敲打打的礼乐队伍，人潮才停了下来。

金明微和阿团站稳脚跟，还没来得及叫冤，就听得众人发出欢呼声，锣鼓喧天响到跟前了。

“姑娘你没事吧？是送神的礼宾要到了，他们都赶来看，把我们也带来了！”

“送神？不就是城南李家的法事么？”

金明微无奈的扶了扶被挤乱的钗环，看向由远及近的礼乐队伍，几十人俱着玄衣，带莲冠，捧着香炉拂尘，抬着祭牲礼册，如长龙浩浩荡荡看不到头。

“是李家的送神！恭送山神大人！请山神大人降福！”

人群纷纷跪拜，虔诚的高呼，不懂事的孩童在队伍中穿梭，拍着手跟着跑，嘻嘻的唱着童谣：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

“好大的排场，怕是汴都十年难遇了，李家果然不怕烧钱的。”阿团满脸稀奇，目光跟着队伍走，“姑娘，来都来了，我们看会儿再走？”

“请神容易送神难。百姓都知迎神要办法事，却鲜有送神也办法事的，还这般盛大，李家何时如此信道了？”金明微略疑，耸耸肩道，“李家是官商，不请财神爷，去请山神？怪哉！”

心下好奇，加之确实隆重罕见，金明微也就跟阿团凑了这份热闹。

见得队伍走进，长龙队伍簇拥的是一顶饰有藤蔓和鲜的辇，辇上站着一名少年，一袭红衣，头盖红纱。

“那就是找人扮演的钟山之神吧，怎么还学女子蒙盖头？”阿团低笑道。

“烛阴乃人面蛇身赤色，故扮演者会全身着红，才扮得像嘛。”金明微解释。

说话间，她不免多朝那少年看了几眼，辇已离她不过五步，忽的，少年一个飞跃，朝着她的方向，从辇上跳了下来。

风拂起，红衣猎猎作响，如同视野里的漫天朝霞，红纱盖头被吹开一角，露出少年半张白玉般的脸，还有若隐若现的一双寒星眸，映出金明微发呆的倒影。

转瞬间，二人目光对上，那眸底便似有千万星辰坠湖，光华随涟漪散开。

哗啦啦，化作一湖碎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