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曰：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

一个从天而降，如蛇一般妖异的少年。

……

或许很多年后，金明微都还是会为他和她的初见难以释怀。

彩云易散，琉璃易碎，太美的东西，仿佛注定了不长久。

八百神明都管不了自己的心，何况凡人，更管不了自己的命罢了。

……

“姑娘小心！要撞到了！”阿团的惊呼传来，但远在丈外，来不及了。

旋即金明微觉得手被另一个人牵住，拉着她躲闪开来。

一阵天晕地转，金明微绕了几圈，撞到某个宽厚的胸膛时，她才懵道：“什么？小心谁？”

“是扮演山神的人以为给你降福，朝你跳下来了。”略微不稳的男声响起，“吓死人了！金满满，你没事吧？我看你呆在原地，差点就撞上了！”

金明微定住视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顾遂安！你也来赶集了？顾先生和顾师母来了么？”

来人十八九岁，白衣纶巾，五官算不上俊秀，但胜在线条端方，气度颇有不凡，目光是清泉一般的干净，透着股这个年纪特有的，通透质感的傲气。

正是顾遂安。

他父亲顾斟在苏记书院教书，还教过儿时的金明微，最重要的是，顾斟因为祖宅距离远，一家三口就住在竹寮，在金家旁边，两家是十几年的邻居。

顾家，是吴郡四大家之一，书香门第，满门清流，族人多治学，在儒林或文坛极享声望，故和官宦名门不同，顾家虽算不上“富”，但绝对可算“贵”。

“父亲今儿排了课，来不了，母亲倒是一块儿来了，在那边赶集，我便四周闲逛着。”顾遂安道，又想起刚刚变故，带了揶揄，“哼，人都要撞上了，你也不知道躲，还愣着，乌龟都比你灵活！”

金明微低头，看到顾遂安还抓着自己的手，努努嘴：“好意思说我？如今我不愣了，有人还愣上了？”

顾遂安这才意识到，慌忙松开手，还要嘴硬几句，那边就传来顾周氏的喊声：“遂安！人去哪儿了？来帮我提东西！”

“母亲在叫我了，我先走了。”顾遂安歉意的点点头，正要离去，又想到什么，噔噔瞪的跑回来，露出一个正经的笑容，“……人家都是手若柔荑，怎么你的就那么粗呢？”

“最后那句不用特意倒回来说！”金明微哭笑不得，佯怒道，“还不快走！顾师母等着你哩，留在这儿等我的拳头？”

顾遂安唱喏一声，转身消失在人群里，金明微瞧瞧男子背影，又瞧瞧自己的手：“人前翩翩君子，人后嘴比谁都臭，我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

这时，旁边传来吵闹，打断金明微的思绪，她转头没看见阿团，这才发现后者已经冲上去，与红衣少年和李家理论了。

“诶，说你呢，差点撞到我家姑娘！给我叫你们管事的来！到底怎么安排降福的，差点出事故！若真撞上了，有个三长两短，谁来负责？”阿团又是后怕又是气，找李家要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