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鸣耳根一烫，清了清嗓子道：“哼，想当年我也是一员好汉，如今还不是围着罩衣给你做饭……今儿中午想吃什么？”

……

汴京城中，一辆马车铃铛急促，穿过大街小巷，碾过一路柳絮。

“姑娘，到底去哪里啊！这么急？”阿团心疼的算着距离，车轱辘每转一个圈儿，就是烧了一个子儿。

虽然的也不是她的钱，但普通百姓家，出门最多租个牛车，罕有租马车烧钱的。

“半个时辰后，南北集就开市了，估摸着此刻，赶集的人都在路上或准备出门了。”金明微看了眼天头。

“是听说城南李家在准备办法事，占了整条街，盛大得很，邻近县的人都进城来瞧热闹了！货郎担们还得提前抢位置哩！”阿团恍然，兴奋的撩起帘子打望，“扈大娘昨儿还说，竹寮里好多人都约了来，到时候我们准能碰见熟人！”

办大规模的法事，来瞧热闹的人多，对货郎担和临街铺子而言，都是做生意的好时机，故会临时形成一个集市，称南北集。

大娘，赶集，两个因素凑在一起，往往是最好的流言集散地。

无论是流言从竹寮传出去，还是流言从外面传回竹寮。

上辈子扈大娘就来逛了南北集，在集上遇到做媒的阎婆，从后者嘴里听到李漱宁的某件事，回竹寮后又来金家院子唠嗑，被金明微知晓。

“姑娘你想好要买什么了？”阿团从窗边回过头来，问道。

金明微眉梢一挑：“阿团，听说过斩草除根么？”

阿团愣住：“除草？姑娘要买刀？”

“对，买刀！”金明微一笑，四月春光入眸，化作两爿寒光艳。

西巷，是西市边儿的一条巷子，因为紧临市场，人来人往如织，住家户不喜，做生意的却是极喜，很多前店后家的商户，但凡付得起赁金，都会想发设法的把铺子安在这儿。

如今又逢了城南李家的南北集，买东西看热闹的乌泱泱的，半空飘扬的幌子把天光都遮昏暗了，路旁商户卖命的吆喝，和身旁人说个话都得用喊，更别提七拐八弯的胡同道儿，人踏进去都得当心被人群裹挟着走串了路。

西巷东南拐里的某间铺子，正是做生意的好时辰，门上却挂了打烊的字样，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铺子里幽静阴暗，天光将门外熙熙攘攘的人影投进来，在地砖上晃来晃去，瞧得阎婆烦躁：“完了完了，李家姑娘就在门外听着哩……大的得罪不起，小的更得罪不起，就老身这个夹中间的受罪……”

“阎婆，有问题？”榆木案板前，裘保保不满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爷一直不喜霍如渊，区区泥腿子，如何配得上我李家？李家是官商，江南织造局二百多张织机，都得我家老爷操心！要不是我家姑娘年轻不懂事，非要和霍如渊在一块儿，这本名册，早就该送来做媒了！”

“是是是，老身知道，听说今儿霍家去与金家议亲了，李姑娘也该死了心，好好寻寻良人了！”阎婆瞥了眼后门的方向，讨好的将李漱宁的名册收过去，只觉烫手得很。

名册，记载了女子家世籍贯等基本信息，递交给媒婆，做媒所用。

“我家老爷说了，好好给我家姑娘瞧户人家，彼时成事了，少不得你好处！”裘保保斜眼冷喝道，“今儿这事，你也得把嘴锁死了，我家老爷也瞒着姑娘的，亲事八字没一撇前，半点风儿都不得漏出去！省得她余情未了，又耍小脾气！”

阎婆腿一哆嗦，叫苦不迭。

锁死了？李漱宁就在后门处听着呢！到时她左右不是人，向着大的还是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