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通宵灯火未灭。
秦恬许翻来覆去睡不着,待到半夜才睡下,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在梦中惊醒过来。
她做了个曾做过的梦。
高阔冷清的大殿里,秦慎再次推开高高的殿门走了进来。
她僵硬地站着不敢乱动。
而他一言不发,只是在看了她半晌之后,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果然是你。”
说完给身后的傅温递了个眼神。
秦恬脑中一懵,“不、不是我”
她欲给自己辩解,但下一瞬,傅温一步跃至她脸前,倏地抽出佩剑。
那剑光闪在了秦恬眼睛里,她视线立时模糊一片。
但等她看清的时候,那剑已经抹向了她的脖子!
秦恬惊醒过来。
苏叶值夜,拨亮了灯来看她。
“天还没亮,姑娘怎么这会醒了?再睡会吧。”
秦恬摸着自己的脖子,摸到没有什么血口,尚且是完整的脖子。
她这才喉嗓发干地咽了两口吐沫。
不知道是还没有从噩梦里抽离情绪,她整个人恍惚得厉害,鼻头酸胀得难受,莫名就有些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她无言地闭起眼睛。
“姑娘被梦吓到了?只是做梦而已,奴婢守着姑娘呢。”
秦恬点头。
是,只是做梦而已。
苏叶端了茶水过来,秦恬喝了茶平复了许多,看了看这本就不属于她的房间,叫了苏叶。
“收拾东西吧,将我的箱笼打包,一早搬离。”
今日也是要去鹤鸣书院读书的。
鹤鸣书院距离青州府不远,马车小半个时辰便到,这几日秦恬都是坐马车上下学堂。
但她今日走之前,去了一趟外院书房。
黄菱见她过来还有些惊讶。
“姑娘怎么一早来了?老爷在书房见大公子。”
秦恬一听秦慎在,两手就禁不住交握攥了起来。
可巧在这时,书房内有了动静,秦贯忠前脚走了出来,秦慎亦跟在其后出了书房。
他略一侧过头来,就看到了秦恬。
秦贯忠也奇怪与秦恬怎么来了,刚要问一句,就见秦恬行礼走上了前来。
“父亲,女儿在书院课业甚紧,想之后在书院住下,不用每日马车往返了。”
秦贯忠微怔,住在鹤鸣书院的学子,都不是家在青州府城的人,只有外地前来求学的才会住下。
但他瞧了瞧女儿认真的模样,又想了想妻子的事情,一时也顾不了太多细处,点头应了下来。
“让秦周拿着我的名帖去书院,给你寻个妥当的地方。”
他应了,秦恬大松了口气,
但她也不敢去看一旁那位兄长的神色。
秦恬是照着他的意思办的,今日离开秦家,必不会再回来碍眼了。
她垂头苦笑。
想想自己最开始,竟然还想着马上就有兄长了,心里有些压不住的期盼。
如今想来,也是天真。
这位秦大公子再好,也是秦夫人的儿子,秦府唯一的嫡出公子,同自己这个外室庶女天差地别。
所谓兄妹,名头而已。
秦恬在心里暗暗摇头。
她是稀里糊涂来的,如今能明明白白离开也算好事。
以后在外面生活,会离秦家、甚至离父亲,都也越来越远。
她该好好思量一下自己的生计打算了。
秦恬行礼告了退,只是正要走的时候,有人疾步跑了过来。
“老爷,大公子,夫人那边情形不好,吐血不止,施针也不管用了,大夫说立时要鲜白茅根止血,越快越好,不然、不然.”
秦夫人从昨晚吐血昏迷一直到现在,人还没醒过来,可病情却越来越厉害了。
大夫也着实没料到,秦夫人会病到这等程度。
秦贯忠和秦慎皆变了脸色。
秦慎直接叫了傅温,“先去各家药铺寻药,若没有,就出城去采!”
傅温不敢马虎,这就要去。
但秦贯忠却有些怔怔,执掌千军万马的三品指挥使此刻目露恍惚之色。
“也不知道,净娘还等不等得”
秦慎脸色越发难看了。
出升的日头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天光暗淡。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女声不甚响亮地传了过来。
“我的草药园里,种了一丛白茅。”
秦恬一开口,就觉一个寒凉的眼神立刻射了过来。
她知道自己还没摘清谋害秦夫人的嫌疑,可这时候,她不能不开口说话。
她在那寒凉的眼神里,攥紧了手。
“我种的那丛白茅长起来了,这个时节,根可以入药了。”
秦贯忠简直大喜。
“好孩子,好孩子,多亏你!”
他说着,连忙叫了人。
“去朝云轩采药!”
秦贯忠甚至亲自带着人去了朝云轩。
他一走,外院书房的中庭,就只剩下了秦慎和秦恬。
秦恬在他冰冷的目光里几乎立不住了,硬着头皮替自己解释。
“我、我不会害夫人的。”
男人嗓音淡极了。
他一字一顿。
“但愿如此。”
秦恬闻言,再不敢多留,匆忙行礼,在他的视线里冷汗淋漓地出了外院书房。
苏叶天冬他们已将她的箱笼都搬到了外院里来。
秦恬没再停留,将自己所有的箱笼带齐,立刻上了马车,离开了秦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