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谁的女儿
服下朝云轩挖来的白茅根后两刻钟,秦夫人就止住了吐血。
秦慎默默松了口气。
但秦夫人情形十分不好,昏迷不醒,高烧不断。
秦贯忠和秦慎父子守了整整一日,待到黄昏时分,高烧才退了下去,渐渐露出平稳之色。
秦贯忠听到大夫报了平安,心中大石才落了下去。他在军中几十年,大大小小的战事数都数不清,却也没有似今日这般煎熬。
他露了疲态,踏出房门,转眼看见秦慎亦守在旁,正要同他说一声,让他也去休歇。秦慎却突然叫了他一声。
“不知母亲醒来,父亲准备与母亲如何言说此事?”
就算秦夫人顺利脱险醒过来,可她一醒来还立时会想起,自己的丈夫与晚樱有了孩子的事情,皆是必然少不了心绪浮动,而之后数日甚至数月,只怕都不能静心休养了。
秦贯忠如何不知,他飞快地看了儿子一眼。
“我知道了,你不必操心了,先回去歇着吧。”
这些算来都是秦贯忠的私事。
他这个父亲虽然自来待秦慎宽和有加,但这世上可没有儿子管父亲私事的道理。
秦慎没再多言,回了熙风阁。
傅温派多路人手细查了此时。
很显然,那本药膳谱突然从朝云轩,出现在秦夫人散步的园里,便是一个需要细究的事。
若说此前廖顺的尸体忽然被大雨冲出,进到秦府冲撞了秦夫人,还能勉强算是一个巧合,那么这一次,朝云轩的书恰巧出现,就难以再用巧合解释了。
秦慎想想秦恬走之前提到的白茅根,那白茅根确实起到了效用。
他吩咐了傅温一声。
“朝云轩之外,亦不可掉以轻心。”
让他瞧瞧,到底是谁。
朝云轩夜间重新空了下来,秦恬说离开便是真的离开了,没有再回来。
而秦夫人在掌灯时分,幽幽转醒过来。
大夫双手把脉,连忙同身后的秦贯忠道。
“夫人能转醒,便暂时脱险了。”
说完想起来什么紧要事,连番跟秦贯忠眼神示意。
“大人一定要保证夫人心绪平稳,切记切记!”
大夫给秦夫人施了两针就退了下去,药味渗透在墙角地缝里。
秦夫人掀起半边眼帘,看了一眼丈夫,只从口中吐出一字。
“滚。”
“净娘.”
他的声音落在耳中,秦夫人便耐不住,浑身血液翻滚起来,她挣扎起身去推搡秦贯忠。
“滚出去!你这个畜牲,滚”
话音未落,秦贯忠忽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恬恬不是我的女儿,是晚樱和执臣的女儿!”
秦夫人恍惚了一下。
但也只一下,她就禁不住冷笑起来。
“秦贯忠,你又骗我!”
她颤着手指向了丈夫的脸。
“那孩子长得与伱年轻的时候那么像,你当我瞎了吗?!”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丈夫。
“你怎么还敢有脸提执臣,枉你还年年给他上坟,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你霸占了他的妻子.”
秦夫人重重咳喘起来。
她心里发狠,却见这般指责了秦贯忠,秦贯忠脸上没有羞愧,有的却是从逐渐变黄的苍老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悲伤。
“是啊,我年年给执臣上坟,他是我同袍战友,在战场救过我的命,我怎么能霸占他的妻子?那我还是人吗?”
他说着,看向自己的妻子。
“净娘,你就算不信我,还不信晚樱吗?她和执臣生死相依这么多年,会愿意跟我做个没名分的外室十多年吗?”
这话问得秦夫人到底是犹豫了,秦贯忠也好,陆晚樱也罢,都不像是能做出那样事情的人。
“可那孩子像你,我都看见了。”
秦贯忠摇了摇头。
“你确定是像我,不是像执臣?我与执臣乃是同乡,素有两分相像,有一年,你还认错过我们两个,你还记得吗?”
秦夫人被他这一提醒,想起了往事。
那年在京,她某次去大营给丈夫送衣裳的时候,营地里起了雾,她瞧见一个人正是自己丈夫的模样,叫着老爷一路走了过去,结果走近了才瞧见是叶执臣。
叶执臣因此笑了许久,闹得秦夫人之后很长时间都没好意思再去营地。
她越发犹豫了起来,再想想秦恬的模样,小姑娘的样子在记忆里丈夫和叶执臣中间摇摆。
“可若是晚樱和执臣的孩子,你缘何不早点告诉我?”
秦贯忠似是料到了她的问题,“是晚樱不让我说。”
他道,“她说他们夫妻这样被追杀,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若有一天被发现了,在外面也不连累府里。况你身体一直都不好,不想让你担惊受怕。”
秦夫人想想叶执臣和陆晚樱的处境,一时没有说话,可她却皱眉看了一眼丈夫。
“若是如此,之前他们的事情被发现,你怎么不告诉我实话,又缘何说是外室和庶女?”
秦夫人怎么都不敢相信,丈夫竟然一次又一次地欺瞒自己。
他们自年少结发,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怀疑过他任何事。
她盯着他,想看出他还有没有在撒谎。
但她什么都没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