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东远不说话。

“我会处理。”章东远打断章洪涛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杜雪伸手贴着他的脸颊，低低的声音：“我在这里，我在……”

影集的一半跌落在地，“啪”的一声响。

***

章东远伸手从包里拉了相册出来，杜雪也去抢，两个人扯着相册，章东远看她，她是很坚决的要拿着不给，死命的拽着相册，捏的紧紧：“别动我的东西！你别动！”

现在的

照片纷纷的从影集里面飘落下来，一张张的在空中飞舞，如同是雪一样缓缓洒落。

进大厅的时候，楼下有管家，看见杜雪就打招呼：“章太太。”

心里忽然的绝望而茫然，看着病床上的人，有些不敢靠近。

“我不打算离婚。”章东远说一句，跟章洪涛。

杜雪眼底也有些怅然，如果不是警察都来问了笔录，她真不敢相信开车撞人的竟然是董绮萱。

章东远转身走出去。

是会愣住，没想过她竟然出现在这里。

再也不想听，他现在一个字也听不进去，需要安静，脑子里是一片的茫然，根本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也不知道能做到什么，提到杜雪他就没办法冷静，所有的复杂的交汇在一起，在心口席卷着。

他是临时有事回来要拿一份文件，如果不是这样巧，他根本不会回来，甚至只要晚两分钟，两个人就有可能交错而过，可是在这里看见她，她分明就是要避开。

章东远低头看着手里的那一半影集，手上捏着一张照片，定定的看着，目光似乎再也移不开。

“是什么？”章东远看见她肩头的包，伸手拽过她来，另一只手从她肩头把包拽下来。

杜雪也伸手去拽，两边一扯，章东远看见里面的东西，眼色一下子黯淡下来。

章东远扭了头看她，又低头看着她背着的包，问：“包里是什么？”

王慧欣在哭，章洪涛看过来一眼，眼底复杂的沉淀。

几张照片散落下来，杜雪急忙的去捡了，一张张都是她和妈妈还有弟弟的合影，有一张落到章东远脚边去，她凑近了捡起来，用力的擦拭了上面的灰尘，站起身来，才发觉，章东远一直站在原地没动。

“唔唔……”低低的声音，沙哑的听不清楚，从病床那边传过来。

杜雪站在楼梯上，看着下面的章东远，想了想，没多说话，继续下楼，想要从章东远身边过去，错身而过的一刻，章东远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小时候，最喜欢气球，很喜欢很喜欢，可是很少能真的握在手里。

坐电梯上楼，知道这个时候章东远应该是在公司，再晚一点章东远会到医院去看她，每天都是这样。

可是从来没打开过，从来没有。

在凌楠刚刚回来的时候，他的心何尝不是一下子的跃动，赶着去见她，拥抱，见很多朋友，长谈，他的心何尝不是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后来无数次的抉择，到了今天真的是自作自受。

杜雪离得很近，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

这样冰冷的态度，让章东远的心口骤然的

可是结果却是现在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

这个房子里面，她没更多的行李，也不打算要，可是妈妈的相册，她必须要带走，所以来了。

杜雪一步步的靠近过去，听见林岩川发出的声音，一步步的靠近。

***

如果早一点点知道杜雪会给这个家里造成这样的局面，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可他管不动章东远！一点都管不动！

拿了包，把相册放进去，拎着转身往外走下楼。

林岩川口中的呓语忽然的停了，杜雪看过去。

报纸杂志没人提这样的八卦，杜雪知道章家总有办法删除了这些内容，里面牵涉的人太多，都是普通报社得罪不起的。

“我的照片！我妈妈的照片！跟你没有关系！你放开！”杜雪死命的不给，赢是要拽。

杜雪不说话，只一味的想走。

后来分手的时候，她都藏着在影集照片的下面，一共四张，当时就那样藏了，是舍不得烧掉，后来几乎就忘记，再也没打开过，完完全全的忘记。

是她的名字。

这些场景会让他觉得心口有闷痛传出来，他没有办法继续去面对，那种难以忍受的感觉。

以前也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很好的时候，董绮萱只是性子骄傲了一点，

“一个女人妒忌心真强，现在也在加护病房里躺着呢，不过没林岩川那么走运，我跟护士打听，护士说情况不是太好，硬是用药撑着命，她那个当参谋的爸爸，在走廊里哭……看着也让人觉得心酸，她爸爸挺大年纪一个人，一身军装，感觉跟她不一样，严肃又认真的，真没想到会哭……”米莉一边削苹果一边说。

杜雪不去想，只是看着米莉问：“你待会儿回家，顺路载我一程行吗？医院门口出租车不好叫。”

阖上相册，转身，看一眼身边的大床，又看了看家具，周围的一切，书桌，沙发，椅子，桌上摆着的盆景，还有小的，一切的一切。

出去走廊，待了一会儿，又是烟，章洪涛出来。

杜雪站在原地，想要回楼上躲起来，迟疑了一下，楼下的人已经走到客厅，转身也是一样的要上楼，一抬头，看见站在台阶上的她，一下子愣住。

手拽上影集，才发觉他捏的很紧，指节都捏的发白。

雪白的床单，金属的病床，透漏着森冷，白色的日光灯将这一切更加的深化，没有一点让人觉得温暖的东西。

章东远站在门外面，看着里面的杜雪眼泪一滴滴的落下。

很多天真的小脸，有一张是在公园的石头上面，她双手抱着膝盖，对着相机笑的开心。

他需要一个环境，让自己静下来，而不是看眼前这样的场面。

杜雪。

而今天，她竟然静悄悄的回来。

看见他，一贯是严厉的表情，说一句：“自作自受！”

放了半个影集在包里，又去拿章东远手里的半个。

她想要开口说话，才张了口，声音却全都吞没下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后来忙着上学，再后来嫁给章东远有的是信用卡，出门车进车出，就更少有机会买气球。

之前一次带杜雪去了婚礼现场就已经是闯祸，章东远如果怪罪下来，她肯定吃不起，这一次又是带着杜雪回家收拾东西，她觉得自己是疯了才答应，可是那时候刚好就真的疯了，想与其让杜雪一个人打车过来，还不如她送。

这些天，他每天都去医院，她都是在林岩川的病房里面，忙着照顾林岩川，有时候他会觉得是不是她故意如此，就这样不理会他，晾着他。

“那林岩川呢？真的跟他在一起？甩了章少，你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可惜啊！你那个哥哥！就是每天都来看你的那个，怎么样怎么样？介绍给我吧？包我很便宜，我看着你哥哥就觉得好，比王少是好得多，至少是个好人！我现在跟王少分了……”米莉追着问几句，说起王钊，说的异常轻松。

四下都是照片，杜雪看着他，没多说话，别开眼，转身去捡照片，一张张的捡。

那样的沉默，几乎是要让人疯掉。

是要疯掉，她不反抗，沉默着蹲在地上捡照片，安安静静，仿佛被他看到了照片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她也并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她妈妈的照片，就是这样。

***

被老妈抓去擦玻璃大扫除……快过年了要当苦力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