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不是成心的。◎
宁荞被拥入怀中时, 脑子一瞬间变得迟钝,周遭所有声音都变成“嗡嗡”一片,感受到的只有温暖的拥抱。
她暂时忘记原剧情中江营长的冷淡, 也忘记当时心中悸动火苗被掐灭时的失落。
她的手轻轻抬起, 又垂落下来,没来得及推开,就被江源的声音打断。
就这么几秒的时间,宁荞回过神, 从江珩怀里退开时,她心跳的速度还没有恢复正常, 转头去看江果果和江奇。
小丫头见怪不怪, 在忙自己的事,江奇的神色也毫无波动, 转头去翻江珩的行李。大哥每次出任务回来,都会给他们带一些好吃的,几个孩子们通常是三两下瓜分完成。
“大哥?”江源摊开的手臂都快要举累了,大哥居然没有拥抱他。
他一脸好奇又期待,但举起的手,被江珩无视。
江源挠了挠头,和大哥大眼瞪小眼。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肯定在不经意间,得罪了大哥!
江源蔫儿了,老实巴交地想着, 这段时间他做什么缺心眼的事儿了?
肯定有人在大哥进门之前拦住他, 打了小报告。
不是白主任, 就是永言哥!
江营长扫了江家老二一眼。
当年他十三岁的时候, 两个弟弟都还穿着开裆裤, 他就已经军事化训练他俩,教得他们无比听话。那时父亲还在世,父亲的战友们夸他,小小年纪就足够沉稳,将来长大之后必然有出息。
所以十三岁的孩子,还能称得上孩子?早该懂事的年纪,居然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净会添乱。
宁荞已经淡定下来。
就只是一个重逢的拥抱而已,人人都有,没什么特别的。
她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垂,凑着热闹走上前,和弟弟妹妹们一起看看江珩带了什么回来。
“肯定是桃酥!”
“怎么可能是桃酥?这么一路带回来,桃酥早就已经碎掉了!”
“会是大白兔奶糖吗?”
“江果果小同志,岛上供销社就能买到奶糖,你当大哥傻呀,跑大老远扛回来。”
宁荞加入弟弟妹妹们的对话,和他们一块儿猜。
江珩:……
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上前,从行李中掏出一个盒子。
三个孩子们眨巴着眼睛等,等到江珩将盒子打开,一个个立马露出冷漠的神色。
“一人五支。”江珩露出鼓励的眼神,“好好学习。”
弟弟妹妹们的嘴角抽了抽。
大哥真大方。
孩子们压根懒得接江珩递来的“礼物”,该散的都散了,一边走,还一边很不甘心地絮絮叨叨。
“岛上难道买不着铅笔?”
“谁想要铅笔啊!”
“而且,还是五支!五支铅笔,可以用到我二十岁。”
江果果冲着她三哥,正色道:“三哥,那是你。我学习很认真,五支铅笔,一眨眼就写完了。”
“你这么喜欢,就送你了。”江奇热情道。
“不要!”江果果喊着,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刚要重重甩门,忽地想起小嫂子的教育,两只小手扒拉着门,轻轻关上。
客厅里安静下来。
宁荞“噗嗤”一笑。
五支铅笔能用到二十岁,江奇小同志是铁了心不想学习。
“他们不喜欢?”江珩低语,继续在行李里翻着什么。
“当然不喜欢啦。”宁荞说。
“谁收礼物喜欢收笔啊。”
“这是你的礼物。”
江营长与宁荞几乎是异口同声。
宁荞垂眼望向他修长的手。
他手中拿着一个更精致一些的盒子,上面系着漂亮的绑带,很少见,像是礼物盒。
两个人都呆住了。
宁荞抿了抿唇,说出的话,还能不能收回?
江珩迟疑片刻:“这是我在沪市一个专门卖钢笔的门店买来的,以为你会喜欢。”
宁荞双手接过盒子。
绑带很讲究,她都舍不得使劲,轻轻扯了一下,就自然而然地松开。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支崭新的枣红色钢笔,笔尖五角星非常漂亮。
江珩不知道应该送女孩子什么样的礼物。
和他一同出任务的战友们,也都没有对象,还出馊主意,让他给媳妇送个搪瓷杯子。
江珩自认为选的这支钢笔,比搪瓷杯子要强多了。
但似乎没送到她心坎上。
“没关系。”为避免尴尬,江珩温声道,“如果你不喜欢,下次——”
“我很喜欢。”宁荞打断他的话。
昏黄灯光下,她纤细的手握着钢笔,还捧着用来包装的盒子。
低头看笔时,她的嘴角翘起,眸光明亮又纯粹。
“你喜欢?”江珩怔了一下。
宁荞耐着性子点点头,又觉得好笑,怎么不信呢?
她没有再多说,转头去书房。
书房里有纸和墨水,宁荞打开钢笔抽了深蓝色的墨汁,在纸张上书写。
她随手写下的是自己的名字,新钢笔出墨流畅,连字迹都显得更加柔和。
写完之后,她让江珩来看:“怎么样?”
宁荞笑眼弯弯,语调上扬,带着些孩子气。
江珩失笑,接过她的笔,微微倾身,在她的名字边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两个名字摆在一起,一个温婉细腻,另一个遒劲有力。
宁荞还在研究这支新钢笔的出墨,不亦乐乎。
边上,江珩很认真地看着这张纸。
“你看什么?”
“般配。”江珩低声道,“连名字都这么般配。”
宁荞震惊地看他一眼。
江营长的脑回路,突然有点像大院里的……秀兰姐!
江珩:……
不解风情!
-
傅政委将闺女拽回家之后,就一直没说过话。
他觉得丢人。
这些日子,他们傅家吵得家无宁日。
闺女要和姓陈的知青处对象,他劝过,也骂过,可她一意孤行,做父亲的,难道还直接拿着棍棒打吗?
最气愤时,傅政委怪自己过去太宠孩子,宠得她不知人间疾苦,跑去跟着没本事的知青担粪水,还以为是真爱。
担粪水这回事,她如今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还以为这是甜蜜的负担,可真结婚之后,过的是这样的苦日子,就不再甜蜜,只剩下负担了。
傅政委承认,最开始他是认为姓陈的知青无法给自己闺女过好日子,才极力反对。见到人之后,陈文油嘴滑舌,会哄人,他便更不吃这一套。再到今天,陈文露出真面目,大院里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他在军区大院有个对象,在村里还和其他小姑娘不清不楚。都到这份上了,傅倩然回来之后,居然还敢跟父母顶嘴,还好意思摔门进屋哭。
为这种人哭,值得吗?
“真该让她去碰一鼻子灰,真撞得头破血流了,看她还有没有这么硬气!”傅政委猛地一拍桌子。
骆书兰无奈道:“你这就是在说气话,倩然真受了委屈,你难道不心疼?昨天晚上你还在和我说,要给远房堂妹发个电报,问倩然能不能去她那里暂住一段时间呢。”
骆书兰给爱人倒了一杯茶,好声好气地劝道:“闺女是伤心了,伤心还不能哭吗?让她好好发泄几天,这事就过去了。”
“哪里过得去?大院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以后她只要出门,就会有人指指点点!”
“被指指点点总比真和这个知青继续处对象来得好。他装得跟真的一样,连我都差点被他糊弄过去,如果闺女和他结婚,等到结婚之后才知道他有作风问题,才是晚了。”骆书兰温声道,“话又说回来,你也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大院里人人都惦记着,他们议论,也是人之常情。硬着头皮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我都多大年纪了,脸皮哪有这么薄。”傅政委嘀咕两句,又说道,“再说了,我是政委,谁真敢指着我的鼻子笑话?”
“是是是,老政委。”骆书兰笑道。
傅政委被爱人一劝,心里好受多了。
只不过听见屋里时不时传来的啜泣声,就头疼。
闺女哭成这样,当父母的,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他们并没有去劝。
这一路,傅政委和骆书兰将闺女保护照顾得太好,她天真烂漫又骄傲,不懂得识人,嘴巴还硬。
趁这个机会,让她体会人心险恶,也让她知道,跌倒了,就得自己爬起来。
说到底,遇见这样一个黑心眼的对象,错不在傅倩然。
可她总要学着长大的。
-
唐鸿锦给小外甥和小外甥女报了名,上军区的托儿所。
团团圆圆是听话的孩子,舅舅让他们去托儿所学本领,他们就乖乖地去,不哭也不闹。接送是由唐母负责的,这两个小娃娃很好带,三岁半的年纪,迈着小短腿,走的路远了,也不嚷着要抱抱,一点都不娇气。
苏青时对这两个孩子,说不上喜欢,但也不厌烦。家里多两个人,也就是多两双筷子的事,更何况他们年纪小,吃不了多少粮食,连睡觉都不用哄,很让大人省心。
唐母这一趟来,是因唐鸿锦前段时间出任务受伤,需要人照顾。现在他休养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重新回到团里。唐母受够了在这个家中时时刻刻看人脸色,早就巴不得赶紧回老家,可现在家里多了团团和圆圆,她难免放心不下。
指望苏青时是不可能的,唐母只好教两个孩子自己洗衣服、洗澡。
团团和圆圆虽因这段时间的经历变得怯懦,可毕竟还小,玩水时有滋有味的,偶尔还会发出清脆可爱的笑声。
“姥姥……”圆圆小声道,“你看我的手上,长雪人啦。”
唐母的语气变得更加和蔼:“傻娃娃,这是肥皂泡沫,哪里是雪人。”
“肥皂雪人。”团团奶声奶气地说。
听见两个孩子们稚嫩的语气,唐鸿锦忍不住笑。
他搂着苏青时:“以后我们的小孩,一定也这么好玩。”
苏青时已经不排斥他的拥抱,靠在他怀里时,竟也不由开始畅想将来。
团团圆圆是好玩的,有时候她会被他们逗笑,可又会想起唐鸿锦的姐姐。唐鸿锦的姐姐叫唐清锦,看起来通情达理,实则难以接近,心思很重。当时唐鸿锦要娶她,家里长辈都同意,只有唐清锦持保留意见。唐清锦在私底下说她性子不好,弟弟和她结婚,将来会过得很辛苦。
唐鸿锦没有理会姐姐,执意要娶苏青时进门。那次他调侃时顺嘴提了唐清锦的话,苏青时和她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不过后来唐清锦坠崖身亡,再深的恩怨也就此一笔勾销。
苏青时不会苛责打骂唐清锦的孩子们,但也做不到打心眼里疼爱。
如今,听唐鸿锦说起未来他们俩的小孩,她的眉心逐渐舒展。
“我会是一个好母亲吗?”苏青时问。
“你会。”唐鸿锦语气深情,“你会是好母亲,团团圆圆也会是最好的哥哥姐姐。”
团团圆圆洗好了澡,换上舅舅给他们准备的干净衣裳出来。
唐鸿锦冲着他俩招招手。
“团团圆圆,想不想要一个弟弟?”唐鸿锦问。
两个孩子刚玩好肥皂泡泡,释放出孩童天性,把头摇成拨浪鼓。
“不想要。”
苏青时的眸光冷下来。
唐鸿锦一脸意外,察觉到爱人的不悦之后,他走上前,蹲在孩子们面前,抓着他们的手,严肃地说:“团团圆圆,你们以后一定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你们要好好照顾他们,对他们好,陪着他们一起玩,知道吗?”
团团圆圆的小手,被舅舅紧紧捏着。
他们有点疼,有点害怕,讷讷地点头。
苏青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吓到孩子们了。”
等到唐鸿锦松开手,客厅里的气氛又恢复如常。
苏青时忽然在想,如果将来她也有一个孩子,那一定得要一个女儿。
最受宠的小女儿,被哥哥姐姐让着,什么都紧着她。
就像江果果和宁荞那样。
-
宁荞在军区小学工作了一段时间,确定清晨的到岗时间之后,她摸索一阵子,开始踩着点儿上班。
江果果和小嫂子仔细研究过,每天早起二十分钟,跟着她一起出门。
有小嫂子载着去上学,又能省出在路上磨蹭的时间,这样算下来,小丫头要比其他同学早到将近四五十分钟。
宁荞和江果果约法三章,提前到校,她得看书写字。
否则,她俩就分头走。
如果是别人对江果果这样说,她指定把下巴一扬,分头走就分头走。
可这会儿是小嫂子的话,小丫头得听。
江果果用力点头,背上书包,坐在小嫂子的自行车后座:“出发!”
整个军区小学这么多的学生,就没几个是家里大人接送上学的。别说从大院去学校没山路了,就算是有山路,当长辈的,也不会浪费时间瞎折腾。
毕竟都是十来岁的大孩子了,上个学,哪有这么娇气。
也正是因为这样,江果果小同志在第一次坐宁荞的车去上学的路上,收获好多眼巴巴的目光。
她可嘚瑟了,两只手搂着小嫂子的腰,脸蛋贴着她的背,冲着看她的同学们点点头。
这么大的排场,无比威风。
等到江果果和她小嫂子的身影渐行渐远,还在后边慢吞吞走着的同学们,仍没有从诧异中回过神。
“江果果她——”
“她都已经坐车了,两只脚为什么在地上走?”
“我也看见了!她伸长了腿,够到地上,一直在扒拉呢!”
三年二班的班主任正赶着去上班,露出欣慰的笑容,缓缓道:“江果果是担心她自己沉,怕宁老师载不动她,所以才用脚使劲扒拉地面。这孩子真懂事,你们应该向她学习。”
班主任说完,又加快了脚步。
从这儿走到学校,脚程再快,也得耗个二三十分钟,得抓紧时间了。
落在后面的三年二班同学们:???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他们都不会相信,班主任居然微笑着夸江果果。
连江果果都被夸懂事,实在是太离谱了!
宁荞到了学校才知道,傅倩然请假了。
请了七天的假,至于七天之后会不会销假,得看她到时候的身体情况。
宁荞现在负责人事处的后勤工作,考勤方面的记录,也得由她登记。
登记好之后,她再按照朱老师安排的任务,将这些年其他同学的资料分明别类,妥善整理好。
后勤办的工作枯燥乏味,这些活儿,朱老师自己都不愿意干,现在见小年轻这么有干劲,更能歇下来,好好冲一杯茶喝。
“宁老师,你知道傅老师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朱老师问。
早上请假,是傅倩然的母亲亲自来了学校一趟。
军区大院发生的事,就在军区大院了结,大院军人和家属们也知道不能传到外边去,因此,朱老师并不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但直觉告诉她,肯定不对劲。
毕竟一般来说,刚办好入职手续的新同事,都会竭力表现,尤其是在两位同事一起竞争教师岗位的这段时间。
“你们住一个大院,肯定知道她怎么了。”朱老师又问,“你跟我说说。”
宁荞低头整理资料,自然道:“我也不清楚,怎么了?”
“我问你呢,你倒反过来问我了。”朱老师笑了笑,没再追问下去。
-
江果果这个期末的考试成绩,和小嫂子的工资挂钩。
她拍着胸脯保证好好学习,可不是说说而已,这两天每晚都坐在书桌前,认真看书,好几次都看得打哈欠了,连小嫂子都喊她睡觉去,可她还是咬着牙坚持。
江果果都九岁了,还是第一次这么努力。
与上辈子不同,这一世江果果听了小嫂子的话,去詹霞飞家玩时不打人也不骂人,收起所有霸道的小脾气,甚至小嫂子给她买了瓷娃娃,她还和朋友交换着玩。
因此,詹霞飞的妈妈没有要求班主任给她换座位,她俩还坐在一起。
他们班有七十多个学生。班主任安排座位,不可能顾得上每一个同学。一般成绩差些的,就被安排在后排。往后坐的同学们,离黑板远,看不清上面的字,一开始还会使劲看一看,时间长了,发现老师也顾不上他们,就懒得再学,不是趴在书本上发呆,就是靠在课桌上睡觉,恶性循环。
之前还有家长来学校问,怎么孩子晚上死活不愿意睡觉,班主任又好气又好笑,在学校都睡饱了,晚上回去可不是睁着眼睛等天亮吗?
“江果果,你在画什么?”詹霞飞扯了扯她的衣服。
“我没有画画。”江果果一本正经,“我在记笔记!”
詹霞飞:“啊……”
“上课呢。”江果果将手指比在唇边,“嘘。”
江果果仰着脖子看黑板,看见乌泱泱一大片后脑勺。
讲台上,班主任拿着粉笔写个不停,她听得仔细,手握着铅笔写个不停。
詹霞飞说:“江果果,爱学习的同学,都坐前排,要不你也换到前排去吧!”
江果果歪了歪头:“我换到前排,你怎么办呀?”
詹霞飞很讲义气道:“没事,学习要紧!”
江果果的心里暖暖的。
这就是小嫂子说的,有朋友的好处吗?
“你个子比我高,坐到我前面之后,把背停直一点,这样我上课睡觉就不会被老师发现了!”
江果果:?
詹霞飞给的建议,江果果还是采纳了。
只不过,詹霞飞惊奇地发现,她换了位置,但换的居然是第一排的“宝位”!
每个教室第一排的位置,都是老师特地留给好学生的。只有成绩好,受老师喜爱的同学,才能往前边坐。
反正都要换位置,江果果直接就瞄准第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