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见江自流气宇轩昂,风度卓然,宛如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心中不免大为吃惊。
还没等压下惊悸,就听江自流开口道:“我虽没什么本事,但好在家中还有五亩地可用,想来,无论如何,应当不会让阿年有喝上西北风的机会的。”
妇人:“......”
“何况,阿年为人善良,比起说话,更喜欢做实事,他想做这门生意,最初也是想替麻子将脸治好,省得麻子明明无辜,却总要受人诟病。”
“你什么意思?说谁诟病麻子!”妇人有点急了。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跟张彩花叫骂的时候,张彩花又是骂又是抓,泼辣成那样,她都只是生气,想跟她对骂回去,可现在换成了江自流,江自流明明语气温和,不紧不慢说着话,却莫名让她背上起了一层压力,有些不太敢正视他一双漆黑如射的眼睛。
一个大病初愈的小白脸罢了,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妇人喉咙里滚了滚,提上一口气,说:“你一个吃夫郎软饭的人,我才不要跟你说话!”
听闻这话,楚年眼睛里蹭一下烧起了火,下意识就要往前一步。
但江自流扣着楚年的手心,把他给拉住了。
江自流神色如常,温声道:“能吃到阿年的软饭,是我此生之幸。”
妇人:“......”
“什么?”妇人都懵了。
她能想到的最能羞辱一个汉子的方式,就是说那汉子没本事吃软饭了,可怎么...怎么到了江自流这,江自流不仅没觉得难堪,还引以为豪似的?
别说是妇人,就连楚年都有点懵,仰起头,怔怔然地看着江自流。
江自流只扣紧楚年的手,说:“不过,我虽吃夫郎的软饭,却不会叫别人凭白无故欺辱了他。我成亲不久,对一些律规还不太熟悉,却也大概听说过,在背后无端口舌、挑衅他人、滋事生非的,已经中了七出之一,若上升到宗族祠堂里,想必是讨不到什么好的,不知这位嫂子,你家庭是否和睦?”
妇人:“.........”
张彩花一个没忍住,噗嗤大笑起来:“哈哈哈,七出!对啊!你都犯七出了你知道吗!”
“你你你胡说!我哪有什么生事口舌......”妇人闲言碎语惯了,有时候是招人白眼来着,可从没有人给她扣上犯了“七出”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啊!这一顶帽子实在太大太重,差点都给她压傻了。
张黑牛说:“江哥,刚才才听说她们家欠了一屁股债,我想,他们家庭应该是不大和睦的。”
“!!!”妇人眼珠都红了:“你会不会说话!”
张黑牛举起木招牌,将上面的字展露在众人眼前,说:“我没读过书,也不识字,自然是没有江哥会说话的,你随便听听就好。”
妇人:“你你你!”
你们诚心要一起气死我是吗?!
但那木招牌上的字,却实实在在入了妇人和哥儿的眼。
妇人心里一突,没想到江自流还真会写字?但她又不识字,刚还被扣了那么一大顶帽子,脑子里乱的很,根本看不出来这字写的对不对好不好。
倒是那哥儿,惊叹地叫了一声:“好笔力!瞧起来比罗夫子的字还好看!”
惊叹完,哥儿离妇人又远了两步。
他心想莫非张彩花所言不错,江家真是要出科考做官的人了?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他们记不记仇,万一将来真高中做了官,不会记恨自己帮着罗嫂子为难过他们吧?
得尽快远离罗嫂子,跟她撇清关系才行!
“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们慢聊。”哥儿朝楚年一点头,看也没看妇人,脚下开溜,赶紧地跑了。
“......”妇人:“你!怎么你也走了!”
这些日子里,左邻右舍的人都在渐渐远离她,也就这个哥儿,是从嫁过来就跟她关系好的,一直跟她做着伴,怎么现在连他也跑了!?
莫非以后出门都只有形只影单一个人了吗?
要是这样,以后还有谁能听她抱怨家里欠了一屁股债的酒鬼丈夫啊!
“你别走啊!”妇人也顾不得再在楚年这发火争气了,声音微微颤抖,抖索着仍余有几分麻意的腿柱子,去追头也不回的哥儿。
见妇人跑了,张彩花朝前一步走,在她背后喊:“咦,这就跑了?不说啦?认怂啦?”
“好了,姐,你别再拱火了。”张黑牛拉住了张彩花。
他不太会应付这种事,只有一身蛮力,必要时候能上个手,吓唬吓唬对方,不让自家姐姐跟楚年吃亏而已,还好江自流一通话,把人给吓走了,他才真正舒了口气。
不过,拿着手里的木招牌,张黑牛也忍不住夸道:“江哥这个字,写的有模有样,确实是好看极了,想必将来真的能有一番出息的。”
“什么想必,是肯定啊,你姐我什么时候乱说过话。”张彩花把木招牌从张黑牛手里抢过,爱不释手地摸着上面潇逸气派的字迹,摇头叹道:“那长舌喷粪妇真是没眼力见,居然说江自流吃软饭,我就没见过哪个这么能说会道的读书人是在家吃软饭的!楚年以后肯定是有大福气在后面的好不好!”
不过,江自流自己承认吃软饭,还是让张彩花十分讶异的。
偷偷瞥向楚年,张彩花好奇楚年怎么想。
就见楚年面上带笑,眼睛正弯成一道月牙。
楚年紧紧拉着江自流的手,两人就差没十指相扣。他对张彩花姐弟俩说:“那个啥...你们先收拾着,我们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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