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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昭蘅闻到浓郁的药气,皱了皱鼻子缓缓醒过来。昨夜她吃了晚饭和药之后,困意如潮袭来,她就歪过头睡了下去。

这会儿醒来头昏脑涨,慢吞吞地坐起,小腿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低头一看,她的腿上不知何时绑上了木板,柔软的薄纱把木板固定在她小腿肚上,连屈起膝盖都有点困难。

她觉得很奇怪,大夫什么时候给她绑的腿,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醒了?”帐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床帐。

是李文简,他伸手摸了摸昭蘅的额头,微微皱眉:“还有点烫?”

昭蘅脑袋昏昏沉沉的,她猛烈地咳几声,眼眶因为剧烈的咳嗽而隐隐泛红,手不自觉地攥紧衣摆。

李文简眉头紧皱,落在她通红的脸上,随即,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四目相对,杂乱的雨声在耳畔喧嚣,烛火暗淡的光影照在少年苍白的侧脸,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有些哑:“这下好了,你也咳嗽了。”

“对不起。”昭蘅抬起眼睛,可他的脸半明半暗,看不斟酌他的眉眼。

他冷冽的气息倏忽靠近,他的瞳孔映着烛光,抬手轻轻抚拍着她的背:“我们一起吃药,养病。”

她愣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却又不解,吃药养病有什么好开心的?

李文简说话算话,真的留在庆园陪她一起养病。

吃过早饭之后,盈雀在廊下生了茶炉,搬了两把椅子在外面。李文简坐在椅子上看书,昭蘅则靠着椅背解一把九连环。

魏湛从外游历回来,给魏晚玉带了很多的刚玉珠子。等昭蘅回到庆园,盈雀搬了个小匣子出来,说是魏湛给她带了礼物。

她以为盈雀骗自己的,可打开之后里面有好多好玩儿的东西。她怨魏湛打了李文简,本来要把东西全都还给魏湛,可盈雀拦着她,说魏湛每次都会给府上的小孩子带礼物,他跟李文简是朋友,平常都这么开玩笑,她才收下。

匣子里有很多鲁班锁,她已经开了几个,还有的太难,需要慢慢琢磨。

大雨一直不停歇,顺着屋檐垂下来,犹如闪着淡光的珠帘。

昭蘅被这个九连环困住,试了很多种的解法都没能解开,有些丧气地托着腮长长叹了口气。

一口气刚舒完,唇边就多了块花生酥,她低头咬住,慢慢嚼着。

“怎么在叹气?”李文简侧过脸问她。

昭蘅朝他晃了晃九连环,玉石撞击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她耷拉着嘴角说:“我解了很久都解不开。”

李文简接过九连环看了看,说:“我知道有本书写了这个的解法。”

昭蘅眼睛一亮:“真的吗?”

李文简轻轻颔首,“真的。”

随即吩咐牧归立即去他的书房取玄字书架最顶上右侧的那套书来。

牧归匆匆跑到书房,取来李文简说的那本书,愣了几下,这本书是一本游记,哪是什么解九连环的书。

他怀疑自己拿错了,挠着头又看了一阵,发现这个书架大部分都是放的游记之类的书籍,应该不是拿错了。

犹犹豫豫送去庆园,李文简接过书,神色如常地靠近昭蘅,对她说:“就是这本。”

牧归乐了,公子又欺负她不识字。

昭蘅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身体往李文简那边倾斜了几分,伸长脑袋去看书上的字。李文简修长的手指翻开书本,装模作样地指着纸上的字说:“先把第五个环拿在左手边。”

昭蘅没动,双眼定定地看着他手里的书。

李文简见她没有动作,侧脸看向她:“怎么了?”

“这个字念山,这个字念水。”昭蘅皱眉说:“这上面也没有环字。”

昭蘅望向他的眼睛:“书琅哥哥,你骗人。”

李文简抬手摸了摸鼻子,有几分谎言被拆穿的窘迫,他别开眼睛,抿了抿唇说:“对不起。”

“没关系。”昭蘅唇角弯弯,“你又不知道我已经开始识字了。”

李文简确实很意外:“你何时开始学字?”

“有一段时间了。”昭蘅望向他说:“我让盈雀教的我。”

李文简点点头,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昭蘅靠近他,问:“我学字了,你开心吗?”

李文简抬手把她嘴角粘着的花生酥粒拨开,说:“开心。”

顿了顿,他又问:“那你开心吗?”

“开心!”昭蘅重重点头,“你高兴,我就很开心。”

*

昭蘅的腿行走不便,盈雀找工匠给她做了根短小的拐杖。她撑着那根拐杖,还像之前一样蹦蹦跳跳,拐杖落在路上发出铿铿响声,离得老远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夫说她暂时不能四处走动,盈雀每天把她看得很紧,只许她在院子里散步,不许她踏出大门一步。

她每天拄着拐围着院墙要走很多圈,向往地看着墙外,好几次想悄悄溜去菜园子看看,对上盈雀威胁的目光,又不敢往外走。

这日她趁盈雀在后院晾衣裳,又悄悄溜达到门口,正打算悄悄溜去菜园子看看。

迎面撞上捧着大把同心花而来的李文简。

“阿蘅。”他唤她。

昭蘅急忙将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

李文简挑眉,看到盈雀没跟在她身边,了然地说:“你背着盈雀悄悄出来?”

“她不许我去菜园子。”昭蘅抬起头,“晚玉说我们的土豆开花了,我想去看看。”

她不确定李文简会不会向盈雀告密,略一犹豫,拉过他道:“你不要告诉她好不好?”

“大夫说你不能随意走动。”李文简看向她手边的拐杖。

昭蘅听到他这个话头,以为他也跟盈雀一样,不许自己去菜园子,揪着小眉头,一脸失落看着他,“哦——”

李文简摸了摸她的头,把同心花塞到她怀里,然后蹲在她面前,说:“我可以背你去。”

说罢,他回头看向昭蘅:“上来。”

絮风沙沙的,吹得人眼睛发涩,昭蘅趴在少年的背后,听到他的呼吸声。

她抿着唇说:“书琅哥哥,你真好。”

“嗯。”李文简稍稍侧过脸来,晶莹的汗珠在他鬓边,“阿蘅,你希望我开心,我也希望你开心。”

她的确挺开心的,到菜园子里看到了她种的土豆长得很茂盛,每一丛底下开了大朵大朵的花。她不在的日子,魏晚玉也没有闲着,豆角苗下面的杂草都清理过了,藤蔓上结了长串长串的豆角。

看这长势,再过不久,他们就可以吃上豆角焖土豆了。

可是第二天原本定好的时间李文简没有来看她,她问了春喜才知道他昨天发了汗,今晨又有些不适,这会儿大夫正在给他号脉。

昭蘅知道他是背自己才出了那身汗,心里愧疚得不行。

李文简病了不能过来,她最盼望的事情就是魏晚玉来找她,给她讲讲外面的事情。

这天魏晚玉来的时候提了一篮鸡头米,两人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剥着鸡头米,说些闲话。

魏晚玉看向她的小腿,问:“你的腿还没好吗?”

昭蘅捏了捏小腿肚,回答她说:“大夫说快的话过几天就能拆木板,拆了木板就可以随意走动了。怎么?菜园子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魏晚玉摇头,她掰着指头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可算了半天把自己都搞糊涂了,干脆直接问她:“端午前能好吗?”

昭蘅剥了一大把鸡头米塞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能的。”

“那太好了。”魏晚玉高兴地跳了起来。

昭蘅眨眨清澈如水如水的眼眸,好奇:“端午怎么了?”

“哥哥他们端午要去游玉京河,我怕你腿没好,去不了呢。”魏晚玉兴奋地说:“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去河上看塞龙舟。”

昭蘅听得眼睛都亮了,每年端午,玉京河边都有很多人赛龙舟,热闹得不亚于庙会。之前端午的时候她去过玉京河边,只不过不是去看热闹,她去河边卖花环。

逢年过节,卖花的生意特别好,很快她就能把花卖完。

魏晚玉说李文简他们要乘坐画船游河看龙舟,昭蘅听后向往不已,也盼着李文简能带自己一同去。

为了尽早恢复,她再也不成日里想着往院外溜,乖乖地听盈雀的话,只在院子里转转,连带着喝药都乖了不少,再不要人哄,自己端着碗咕噜咕噜几下就喝光。

到了四月三十,李文简带着大夫来给她拆除腿上的木板。

拆木板不费什么功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拆掉了,她试着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只有隐约一点疼,大夫说有两天就能好。

李文简摸摸她的头说:“过几天端午节,我们一起去游河。”

昭蘅笑得眯起了眼睛,答应得十分干脆:“好!”

马上就要端午,薛氏做了很多的粽子,让昭蘅提前送到安氏各房去。

她现在身体恢复得很好,再不是从前那副病病殃殃的样子,她原本是到厨房帮工报答安氏的收留,可慧娘执意要给她工钱。

她在府上有吃有喝有住,要工钱也没用,便趁机采买了很多食材,做了许多口味的粽子,照各房的喜好送过去。

她提了一篮子甜枣粽去会春院送给大夫人白氏。

白氏见她小小的身子站在面前,急忙道:“你这孩子,前段时间不是伤了腿,怎么才好就又走这么远的路呢?”

不等昭蘅解释,就已经将她按在凳子上:“快坐下歇歇吧。”

又转过身从糖盒里抓了一大把糖果塞到她手中:“难为你们有心,还给我们送粽子来,你尝尝这个糖。”

昭蘅乖乖地把糖放回袖子里,乖乖地说:“多谢大夫人,等会儿回去我跟祖母一起吃。”

“就属你这孩子最孝顺!”白氏夸她。

正说着话,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唤:“祖母!”

白氏闻言,笑得眼角的褶子都皱了起来,她忙起身,还不等迎到门口,一道身影就窜进屋内,快得跟闪电一样,一头扎进白氏的怀里:“祖母,孙儿回来了。”

白氏抬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顽皮。有客人在呢。”

安胥之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到昭蘅身上。昭蘅也悄悄打量着他,这人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一身织锦圆领袍十分合体,衬得小小少年颇有几番风姿。

“这是哪来的年画娃娃?”安胥之抬手,就要去摸昭蘅头上的小团子。

白氏拽过他的手,说:“他是你表叔……”

“阿临。”他话音还未落,门外响起李文简浅淡的声音。

片刻后,他长腿一迈,跨进门内。安胥之一见到他,立时老实下来,收起方才的张牙舞爪,稳重地走到他面前,揖了一礼问好:“琅叔。”

李文简的目光从昭蘅脸上一扫而过,他拍了拍安胥之的发顶,说:“出去一趟,又长高了。”

安胥之嘿嘿笑了起来,比划了几下:“才到你胸口呢。”

李文简点点头,又跟白氏问了好。白氏见他鬓边有细密的汗珠,递上帕子给他擦汗,埋怨地说道:“你病刚好,怎么又走得这么急?瞧你这满头的汗,回头又病了可怎么好。”

“我听说阿临回来了。”李文简微微垂下眼睑,掩饰言语中的心虚。

顿了顿,他又看向昭蘅,明知故问道:“阿蘅怎么在这里?”

“薛婶太客气了,给我们做了粽子,阿蘅是来给我送粽子的。”白氏解释说。

李文简“哦”了声。

“你叫阿蘅吗?”安胥之偏过头看她。

昭蘅乖巧地点了点头:“我叫昭蘅,你呢?”

安胥之回答说:“我叫安胥之,大家都叫我小四郎。”

“四郎哥哥。”昭蘅唇角翘起,甜甜唤了声。

安胥之听到这个称呼,笑得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是长房长孙,在这座宅子里辈分最小,比他小的清函他们辈分都比他高。

偏偏下面又没个弟弟妹妹,就连当哥的机会都没有。

看到魏大哥和琅叔他们身后跟一堆小尾巴欢天喜地地叫着“哥哥”,他别提多羡慕了。

“欸……”拖长声音回答:“哎哟哎哟……”

领口被人揪了起来,他回头对上李文简淡漠的眉眼,不解地皱眉:“怎么了?琅叔。”

李文简纠正昭蘅:“错了,不是四郎哥哥,是小四郎。”

昭蘅眨眨眼,问:“为什么?”

“因为你叫了我哥哥,就不能叫他哥哥。”李文简给她解释。

昭蘅讶然:“只能叫一个吗?”

“嗯!”李文简点头。

安胥之抿着唇不做声,抬眼望向昭蘅,挤眉弄眼劝他不要叫李文简哥哥,管自己叫哥哥。可她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眉眼一弯,说:“好吧,小四郎。”

李文简唇角意味不明地翘起,毫不理会安胥之不悦地耷拉着唇角,在他埋怨的眼神里伸手揉了揉她的发。

*

眨眼间端午就快到了,府上的人都在准备过节,四处都热热闹闹的。

孩子们也因为要去游河而兴奋不已。

这天魏晚玉把安清函她们都叫来庆园玩儿,正在廊下踢毽子,五六个小姑娘玩儿得十分开心。

没多久,魏湛来找她们。原来明日游湖他们打算在河里放花灯,这会儿要领着她们去挑灯。

安氏姐妹今夜要去家庙酬身,脱不开身,只能央求魏晚玉和昭蘅帮她们挑好看的花灯。

李文简本要跟他们同去,刚出门又被安静柳叫去书斋。有魏湛在,他倒不担心什么,只嘱咐昭蘅两声,要乖乖跟着魏湛,不要到处乱跑。

昭蘅答应得很爽快,仰起头对他说:“我会帮你挑一盏很好看的花灯。”

李文简点点头,便放心地让他们走了。

阿翁跟他讨论先迁部分家眷离京的事情,谈到天色晚了才从书斋出来。

他以为魏湛他们很快就能回来,可没想到等到天黑了,只等来门房的谢管事。

谢管事请李文简去花厅,府上的人刚去京兆府衙门接魏湛回来。

京兆府衙门?李文简皱眉,魏湛带着昭蘅和魏晚玉去买花灯,怎么会去京兆府衙门?

“怎么回事?”

谢管事叹了口气,愤愤道:“他们遇上了白云道长。”

魏湛带着她们俩去买花灯,走到半道上,魏晚玉闹着要吃荣记的糕点。魏湛便将马车停到道旁,让她们在原地等他。

昭蘅和魏晚玉趴在车窗上看热闹,忽然看到越梨在茶楼的台阶下卖山货。

昭蘅记得那日是她和她的父亲救了自己,于是跳下马车跑去找她。可谁知道,这时候那白云道长纵马从街上过,差点踩到昭蘅。

越梨出身猎户之家,身手十分敏捷,奔上前去从马蹄下救出了昭蘅。

可那马儿受惊,将白云道长掀翻到了马下。

白云道长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见罪魁祸首是几个小姑娘,一挥手,他的随从一拥而上,将她们团团围住。不问青红皂白,扬起鞭子就朝她们身上狠狠抽去。

围观的人不敢招惹道人,竟无人出面相护。

车夫慌了神,急忙上去辩解说她们是安氏的人。可那白云道长竟笑了,安氏是打大儒之家,真是安氏的人怎么会这么寒酸地上街,他丝毫不管,让随从打得更大力些。

等魏湛买了糕点回来,可怜的几个小姑娘哭得声音都哑了。他一怒之下,把那白云道长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奈何他们人多势众,幸亏京兆府衙门的人巡街经过,把人分解开,都带去了衙门。

当今圣上信奉道门,大兴土木修建道观,重用道士。这白云道长便是为圣上炼丹的道士,仗着有几分帝宠在身,平日里嚣张得就跟螃蟹一样,在闹事纵马伤人都是常有的事情。

白云道长到了衙门内还嚣张得很,非要京兆府尹把他们几个骗子都扔进湖里喂鱼。

京兆府尹苦白云道长这贼人久矣,他平日里丧尽天良的事情做了不少,他的白云观教徒打着给皇帝炼丹的旗号,到处抢东西,□□良-家妇女,奈何偏生他那张嘴能把麻雀都骗下树,圣上对他深信不疑,真以为他一片丹心为他炼药,纵着他为非作歹。

看他被打得鼻青脸肿,他心里也痛快得很,立时让人到安氏请人来辨认几个孩子的身份。

若真的是安氏之人,事情就好办了。

安氏是百年大儒,桃李满天下,白云道长要得罪了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该怎么死。

谢管事得知此时,立马禀报安元庆,大爷愤怒不已,亲自去京兆府衙门接人去了。

李文简到花厅的时候,人已经接回来了。

除了魏湛,每个人都狼狈得很。魏晚玉趴在魏湛肩头,呜呜地哭着,声音听上去委屈极了。道士打人的时候,越梨把昭蘅和魏晚玉都护在怀里,因而她伤得最重,就连脸上都落了几道鲜红的鞭痕。

花厅里乱糟糟的,都在咒骂那几个臭道士。

白氏见他们受伤,心疼得眼睛都是红的,着急忙慌地吩咐侍女们准备热水和药粉。又让下人分别把人受惊的姑娘们带下去。

李文简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了一圈,看到昭蘅抱臂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头发乱糟糟的,抿着唇一言不发,就连侍女去拉她的手,都有几分呆滞。

小姑娘吓傻了。

李文简走到她面前,蹲了下去。烛光把昭蘅的影子投在他脸上,他看到她微颤的睫毛,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问:“疼傻了吗?”

昭蘅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李文简抬手去拉她的手,她倒吸了口凉气,他手里的动作放缓几分,轻轻掀起衣袖,看到她手臂上的鞭痕,他眉头拢蹙。

“对不起。”昭蘅抿唇轻声说。

李文简侧过脸,垂眼盯着她略有些沮丧的脸,问她:“为什么说对不起。”

“花灯丢了。”昭蘅低头望见少年在灯火里清隽的眉眼,她说:“我答应给你带花灯回来。”

偏偏碰到那个人,他们打她的时候,堆在车头的花灯都被打翻了,全被踩到地上,踩得七零八落。

“没关系。”李文简漫不经心地应一声,她的一缕发丝微拂过他白皙的脸颊,他朝她挤出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花灯还会有的。”

“我今天是不是又做错事惹祸了?”

李文简放下她的袖子,抬头问她:“你觉得自己错了吗?”

“我没错。”昭蘅抿了抿唇说,“我在大街上走着,是他的马差点撞到我。我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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