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厉云埃与北州王的恩怨,江恶剑倒是知道个大概。
听说二十几年前,北州屡次侵犯南隗边境,便是他们的大都尉和右贤王联手,暗中炼制出了这逆天害人的洗骨丹,欲借之占领南隗疆土。
同时为了逼迫当时的五派之首就范,又掳走他年仅七岁的残疾儿子厉云埃,将人绑在北州王庭,当做奴隶肆意欺辱。
而当年还并非北州王的萧临危,虽然几乎同厉云埃一般年幼,却已是满腹精明,为了除去与他竞争王位的两个最强对手——大都尉和右贤王,趁着他们挑起边境争端,秘密来访南隗,与南隗达成约定。
只要南隗替他铲除对手,助他成为北州王,他便会从此与南隗结为同盟,共同剿灭洗骨丹之流,并五十年之内,南隗不出兵,北州亦不会再有任何动作。
也是他从大都尉二人手中一早夺走了人质厉云埃,后来由南隗派人将其接回。
按理说,这北州王也算是厉云埃的救命恩人。
不过,在江寨时江恶剑曾因司韶令对北州人的偏见与他大打出手,很久之后听司韶令的意思,似乎他兄长厉云埃虽然是被北州王所“救”,但是也曾在北州王手里待过不短的时日,不知他们曾发生过什么矛盾,北州王竟强行在厉云埃的背上刺了鹰印,且鹰印上并不是鹰,而是自己的大名,让厉云埃自此耻辱不已,即使在炎热夏季也要以布条严实缠挡。
五年前乍一听说此事时,江恶剑还不曾有什么念头,可现今再细细想来,却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不那么简单,尤其北州王这举动也透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
当然了,以眼下情景,心中最觉怪异的,怕是还要属柳钰。
“……”他满是沟壑的一张长长老脸愣得像根干瘪树杈,看着说完那么一句话后脸色仍淡如清水的厉云埃,半晌才缓过了神。
面容微有复杂道:“北州王自是这几日就会到,所以当务之急,必须让我等尽快查看那几个北州使者——”
“那他可会来这里?”
“他堂堂北州王,怎会来这……”却说到一半,大抵是心想自己为什么要跟厉云埃讨论这种事情,柳钰又话锋一转,“不要再拖延时间,快让我们进去——”
“他现在到哪了?”谁知厉云埃仿佛完全不曾听他在说什么,又淡定打断他问道。
“他到哪不关我们的事——”
“关我的事,告诉我一人便好。”
“……”
被厉云埃接二连三的一番话问得不耐又迷惑,柳钰这回暗暗运气,终是再次转向司韶令,显然不欲再搭理厉云埃。
“司少侠,我等看在令尊的面子上已对你有诸多放任,也还请你不要再让我等为难!”
“都放轻松些,”司韶令却道,“倒也不用顾忌我爹,他们夫妻二人如今早已退隐江湖,给他们一个清净,就算是你们最大的诚意了。”
“你……”
而就在柳钰吹胡瞪眼间,又见他忽地神情一变。
“司少侠!你们不要逼我!”
原是厉云埃见他不理会自己,已转身事不关己地再次朝关押鬼士的屋内而去。
厉云埃方一推门,柳钰也再按捺不住,猝然搅起背后三尺环刀,人虽年迈,力道却是可翻山倒海,辟得朔风刹那掀起一众袖袍,直奔厉云埃看似单薄的后背。
厉云埃却头也不回地缓缓进门。
只因与此同时,司韶令那柄泛着墨光的荆棘剑也蓦地出鞘,铮然与环刀相撞,剑身犹如乌黑蛟龙,扯出一股由强鸷内力所化银雾,肉眼清晰可见地在剑尖萦绕流转着,仿若被赋予生命般,只以短暂的一瞬,便顷刻吞噬环刀所迸放的惊人杀机。
待环刀飞回柳钰手中,再与荆棘剑相比起来,朴素得像是一把破铜烂铁。
司韶令的内力确实无人能敌。
只是五年前他被五派从江寨救出时伤势过重几欲死掉,从那之后江湖中也隐约有传言称,他除了眼疾之外,身体即使恢复,内力也不可能再如从前。
所以柳钰方才明显是在探底,好在司韶令丰沛可化形的至高内力并不是能骗人的,眼下柳钰再不甘心,也即刻便知,仅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与司韶令抗衡。
“魏掌门,难道就要一直袖手旁观不成?”只听他突然问旁边站立已久的魏珂雪。
却见魏珂雪笑了笑道:“柳前辈莫怪,师兄一直待魏某亲如兄弟,魏某即便是掌门,也不能轻易对他出手。”
“……”擎山弟子中只有陶恣似一脸不甘,但这次倒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也罢!”柳钰像在预料之中,“那既然司少侠仗着内力无理蛮横在先,休怪我神酒也不讲规矩了!”
江恶剑正小心从江子温手中抽回指尖,轻轻替她拭去眼角湿润,闻言眉头一皱,心想就算是这几个神酒弟子一起动手,也不会是司韶令的对手,他们还有什么其他手段?
却下一刻,窗缝轰然扑进数道盈满攻击气息的天乾信香,让江恶剑全神贯注间险些在一刹那被摧毁了神智。
幸而,以往也曾有过不止一次的如此经历,才硬着头皮接下了这眨眼弥漫天地的多重压迫。
柳钰竟想以他们五人的天乾信香来压制司韶令?
还真是如他所言,不讲规矩了!
这以信香强行压人的行径可谓江湖最不耻,看来他是铁了心认定司韶令在包庇他,众目睽睽之下,连正道所谓的名声都不要了。
也不知该说他不择手段,还是过于刚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