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钦提衣摆,坐在床沿。
又将小姑娘露在外面的手腕轻握住,察觉其上的冷意时,蹙着眉把它塞回被里。
被褥里暖烘烘的,恍若沾了她的体温,陆明钦指尖一烫,他略不可闻地顿顿,淡然缩回手。
谢知鸢在说出那句话时,就已羞得缩进被里,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她大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表哥。
他今日穿了一件墨蓝暗纹锦衫,随意落座时,眉宇清寒,垂下的眼睫纤长。
谢知鸢视线从他的衣领往上挪,在他的喉结处顿住,在那处微微滚动时,从心底生起几丝黏腻缠绵的渴望来。
但她没敢多看,正要转移视线,余光却瞥到他的动作。
“表哥,不要!”
她急得带着被褥直起身子,朱红色绸缎猛然坠落,被一只欺霜赛雪的胳膊压住。
陆明钦侧身避过女孩伸过来的手,不紧不慢自放于膝上的藤篮里挑出一枚清透的玉珏。
摄人心魄的青绿色泽映入他平静沉寂的墨黑瞳仁,其上的名字令他眸光一闪。
“孟瀛?”他语调分辨不出什么好坏。
谢知鸢还在挣扎,妄想夺过他怀里的篮子,乍然听到他说出这个名字,动作停了一瞬,细嫩手指也僵在篮子边缘。
慌乱感溢上心头。
其实她并不想让表哥看到这些,上次邵衍的事例在先,这次怕又要被他说了。
陆明钦修长手指微动,那块玉珏随之落下,与其他的小物件相击,清脆一响。
他侧眸,目光在女孩的手上停顿几秒,直接跳转到她的脸上。
那种沉稳带着压迫的眼神让谢知鸢颤巍巍收回手臂,好好放到被子里。
他的目光并无任何暧昧气息,还带着几分长辈式的严肃,好似在谴责她没盖好被子。
谢知鸢隐隐觉得挫败,在表哥眼中,她难道只是小孩子吗?
她鼓起脸颊,藏在被褥里的手指头揪了揪,不开心地先行开口,
“表哥,你认识孟瀛吗?”
自陆明钦这处望去,只瞧得见小姑娘半侧鼓出的脸,和发红的耳尖,她垂着脑袋,没在看他。
陆明钦将手中篮子放回她枕侧,不紧不慢道,“怎么?钦慕他?”
谢知鸢原本还在扣着手指头,听到这话,低着的小脑袋猛然抬起。
她不可置信看了表哥一眼,热气升腾到脸颊,“我才刚认识他!”
陆明钦看着她,眉眼沉静无澜,也不知信没信,一句也没多问,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挫败感再次袭来,谢知鸢赌气般地将被子掀过头顶,盖住那张被气成胖桃子的小脸。
她往里侧身,哼哼唧唧的声音自被窝里闷来,“我想先小憩一会,待会疾烨来了,烦请表哥告知一声。”
身后并无应答声,周遭静下来后,冷寂得可怕。
谢知鸢后知后觉懊恼。
据陆明霏所说的,孟瀛出身大家,广结善缘,为人又风度翩翩,其誉甚广,游历的经验更是锦上添花。
京城不知有多少贵女偷偷恋慕他,表哥会误会实属正常。
她动动身子,正想转身探探脑袋,却被一只手按住。
男人的掌隔着层薄衾落在她肩上,好似温度也跟着透过来。
“勿动。”他说了这两个字,就缓缓收回手,徒留谢知鸢满脸酡红。
下一瞬,陆明钦眸色微沉,“有人来了。”
*
长公主踏入此处时,谢知鸢紧张地揪住身上刚披上的外襦。
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妹妹,身份尊贵,保养得宜,瞧着是三四十岁的贵妇模样。
她一面往屏风内赶,一面不动声色扫过室内摆设。
“民女因衣物有损,故不能行礼,如有冒犯,还望长公主多多海涵。”
谢知鸢直起身子,对上长公主审视目光的那一刻,心尖一跳,颤着嗓音勉强作答。
真是尴尬,早知道忍着难受也不该把衣物脱了。
长公主抚了抚袖子,明艳的眸中闪过深思,“原是谢姑娘,倒是我叨扰了,只不过——”她看向身侧的婢女。
那婢女被她这样一瞧,吓得嘴止不住颤抖,她腿一软,趴跪在地上,
“长......长公主,奴......奴婢确实听见,确实听见这里头有奇怪的动静啊。”
长公主轻轻哼笑一声,并未应答。
其实她早已猜测到今夜有人对宋誉景下手,只不过正合她意。
圣上一直有意为承安郡主同宋誉景牵桥搭线,她可不想女儿嫁给亲王,和一堆小妾争风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