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终了,日头都西斜。
夕阳仿佛不肯离去,顺着西边的云彩,将晚霞铺开在整个天上。
治疗腿疾的药热好了,谢太初端过来,见他仔细喝下,然后赵渊终于忍不住皱眉嘟囔了两句。
“药真苦。”
也就这个时候,他还留存了两分郡王金贵气质。
谢太初笑笑,从炭灰中扒拉出那两个烤好了热气腾腾的土豆,乘热去皮,又从厨房找了些白糖,沾了喂赵渊吃了一口。
甜甜的土豆,终于将嘴里的苦味缓解。
他大约是真有些饿了,又就着谢太初的手吃了一口,感慨道:“以前在京城这样的吃食只能算是宴间点缀,浅尝两口,就去吃了别的。也不会多看一眼。”
谢太初始终带着些笑意瞧他,问:“如今呢?”
“管饱舒坦,比喝粥强。”
谢太初已撑着躺椅负手凑过来,自上而下瞧他。
“真人作甚?”赵渊问。
“殿下可还记得之前的诺言。”谢太初见他面露困惑,在他耳边低声道,“殿下……要用自己来换……”
他话音未落,赵渊脸色顿时通红了。
“真人,等——”
话音未落,谢太初便啄了他嘴唇一下,瞧他局促的样子,并不罢休,低头又吻,这一次直攻城略地,在他口腔中肆意吮吸。
赵渊欲要逃走,刚一推他,便被搂住了腰,被压在了躺椅上,两人贴合的极近,根本无法闪躲。他已经羞得满脸通红,可谢太初还不慌不忙,细细品味于唇齿之间,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时间被拉长了。
这个本来只是促狭之吻变了意味。
开始是逗弄,后来逗弄的人反而被拉了下去,理智早就抛却九霄云外。谢太初便肆意妄为起来,青天白日,柴门大开,随时有人路过,他已伸手入赵渊衣襟。
他一心二用,于是终于被赵渊逮着机会张口说话,他急促道:“别,门开着。”
谢太初抬手一挥,棋盘里两枚黑棋便飞了出去,打在柴门两侧。那无辜的门嘎吱一转,便默契合拢在一起。
棋子落在地上,碎成几瓣。
赵渊怔怔看着,有些心疼。便听见谢太初道:“过几日请陆老板再送两枚过来就是。”
“那并非原配,不一样。”赵渊惋惜道,“这套棋做工不错的。若下次步将军来,我还可以找他讨教战局一二……”
“请教我还不够吗?”谢太初问,“还要去问步项明?”
赵渊发窘轻斥:“真人你、你胡说什么。”
谢太初一笑,又品他唇。
“刚一时急了,没品出滋味。”谢太初道,“让我再尝尝你。”
“谢太初你——”
他话音未落,谢太初又至,这次任由赵渊再找些借口,也不肯放过他了。
大约是无法呼吸,以至于脑内一片空白。
赵渊听见自己急促的鼻息,扑通的心跳,还有血液沸腾的声音,谢太初几个亲吻,他便自乱阵脚、举手投降。
他瞒不过自己。
他还喜爱谢太初。
只是谒陵之乱他不敢忘,惨死的父兄不敢忘。背叛他的兄弟,下落不明的奉安……还有宁夏以血肉筑成边墙的军户妇孺们他不敢忘。
心头无数酸涩悲哀涌起。
他往下坠落,如坠冰窟。
然而意识还未下潜,便被谢太初身体力行拉了回来。
雪还未化,天寒地冻,谢太初的怀中却似春风已抵,炙热滚烫。
有喜鹊飞上了树梢,叽叽喳喳叫着。
赵渊逐渐放弃抵抗,沉沦其中。
*
一个攻城略地。
一个丢盔弃甲。
倒也算得上狭路相逢,棋逢对手。
罢了。
他自暴自弃的想。
立春之日,便要做些立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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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善道长:今天不做事,今天做人。(bushi
【注1】座子:棋盘上的对角星位置。上次写书就有姑娘指出来了,我查了一下,古代是白子先走。双方各放置两枚棋子在座子上。
手谈:下围棋的雅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