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纷纷点头,擦着眼角的泪水抓着赵希言的袖子,“老臣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殿下盼回来了。”
“陛下总算是清醒了一回。”几个文官在私下里议论道,感叹着不容易。
于是在六部几个文臣的证明之下,看守城门的士卒傻了眼,三年的光景,看守宫门的士卒早已更换了人选,他们不识得赵希言,便当做了普通百姓驱赶。
在得知自己冲撞的是皇帝嫡长子之后,便吓得跪在地上直哆嗦。
“我穿着粗布麻衣,你们不识得也正常,寡人不罚你们,但今日的事勿要对外言说。”赵希言警告道。
“是,今日下官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就这样,赵希言穿着一身寻常百姓的衣物进入了紫禁城,能入宫者,无不是官袍华服,就算是宫人与内侍,也有特定的衣着,因而赵希言的装扮,格外引人注目。
因有六部几个重臣带领,巡逻的禁卫也只是走上前来问候了几句。
“殿下,我等还有要务要回部所处理,恕不能作陪。”大臣们将赵希言送到乾清门,纷纷作揖撤退,“殿下三年没有回来,陛下甚是想念,父子团圆,皆大欢喜,还望殿下……勿忘人子之责,也勿忘社稷与黎民。”
文臣们在告诫赵希言,他们迫切的希望赵希言可以顺利继承皇位,于是在面君之前提醒她,不要触碰皇帝的逆鳞。
“辽东百姓之苦,寡人,一刻也不敢忘。”说罢,赵希言便跨入乾清门内。
一阵清爽的秋风吹入乾清宫,卷落了殿中一角树干上已经泛黄的叶子,一只绘画成的雄鹰风筝顺着一道风飘往乾清宫上空。
随后飘落在乾清宫的地板上,赵希言走上前,弯腰拾起这只断线的风筝,上面的绘画笔迹很是眼熟,国朝的文人以亲手扎绘风筝赠送亲友为风雅,这只风筝显然也是由绘画之人亲手所扎。
不仅绘画眼熟,就连样式都十分熟悉,这让赵希言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但那是在辽阔的草原上,风筝像鹰一样翱翔天际,而不是像现在,只能被困在这座小小的四方城内,被高墙碧瓦折断了线。
“你是谁?”
赵希言的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促使她回过头,一个膝盖高的小娃娃,光秃秃的头顶带着一个瓜皮小帽,身上穿着织金龙纹曳撒。
“那是我的风筝……”小娃娃扭捏的指着赵希言手里的风筝,似有些内敛,可是又很想要回自己的风筝,“哥哥,你能不能还给我?那是我爹爹送给我的。”
赵希言愣了愣,眼前的小娃娃虎头虎脑,胖胖的脸蛋,小手攥成一团,遂将手中的风筝还给了他。
乳母寻着踪迹走了进来,一脸焦急与担忧的跑上前,“我的小祖宗,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见赵希言穿着朴素,又离皇子极近,瞬间怒道:“你是何人,敢闯入内廷……”
于是将小皇子拉到自己的身后,“难道想谋害皇子不成?”
躲在乳母腿后的皇子探出一个小脑袋,拉了拉乳母的袖子,与其解释道:“不是的,是这个大哥哥帮我捡到了风筝。”
乳母见赵希言的面相有些凶恶,遂蹲下来抱起皇子远离了几步,“来人啊,来人,有贼人闯进乾清宫想要谋害皇子。”
“哎……”赵希言刚想解释,便被宫内一众太监围上。
“抓贼啊。”
随后更是惊动了殿外巡逻的护卫,还有乾清宫内的看守太监。
赵希言只离去三年,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众多内使竟没有一人将她认出来。
她想起自己今日的装扮,觉得脑袋有些大,就算有人见过她,但记忆也不会深刻,也没有人觉得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会是大明的嫡皇子。
被众人围住,赵希言没有丝毫的惊慌,动静很快传入宫内,司礼监掌印王怀忠走出来一看究竟,随后见到被人包围的赵希言。
大瞪着双眼上前道:“殿下?”
泪水从王怀忠的老眼中流出,他疾步至赵希言跟前,仔细打量着,“殿下,您怎么提前回来了。”旋即又心疼道:“殿下瘦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差点连老奴都没有认出您来。”
赵希言摇了摇头,“让这些人散了吧。”
“都散了,都散了。”王怀忠于是驱赶道。
乾清宫于是重回宁静,由王怀忠在旁,便再也没有人敢将赵希言当做贼来驱赶了,“我还以为会是王彦出来维护呢。”
王怀忠便顺着话道:“前两日王彦就被陛下调去江南监督运粮了,要过几日才会回来呢。”
赵希言随后侧头看了一眼抱着小皇子的乳母,冷眼道:“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乳母听后吓得双膝跪地,连连磕头求饶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见自己的乳母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磕头,年幼的皇子便上前维护道:“大哥哥为什么要欺负乳娘。”
赵希言走上前,乳母见状连忙抱紧小皇子,“冲撞殿下的是奴婢,不关小皇子的事,殿下要怪罪,就怪罪奴婢。”
乳母虽冲撞了自己,但也足够忠诚,赵希言见罢,于是挥了挥手,“你们走吧。”
乳母再次磕头道谢,准备拉着小皇子离开乾清宫时,小娃娃却楞在原地,看着赵希言往乾清宫大殿走去的背影,侧头问道乳母:“他是谁?”
“小爷,他是您的哥哥,燕王殿下。”说罢,乳母牵起小皇子的手迈出乾清门。
小娃娃边走边回头,他看着背影,努力回想起着母亲的话,“可是娘说过,长胡子的是爹爹,最好看的才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