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十三年三月十五日,诸贡士奔赴紫禁城参加殿试,皇帝御临奉天殿,亲策进士于廷。
是日清晨,京卫守于宫城各门,三百多名应试者自黎明入内,由监门卫搜身核对考生贡士身份方得放行入内。
——内廷乾清宫——
宫人与内侍替皇帝换好朝服,高士林走入内,弓腰道:“皇爷。”
“何事?”皇帝问道。
“北平府来信言燕王妃思子心切,久至成疾,已抱恙多日了,望皇爷允世子回燕国探亲。”高士林回道。
提起燕王妃,皇帝便瞬间冷下一张脸,“成德九年冬朕就下过一次诏,燕王妃也是以病推辞而未让世子入京,如今好不容易将人留下,这都还没过半年呢,就着急要回去吗?”
“毕竟王世子是燕王与燕王妃的独子。”高士林从旁道。
“留在京中怎么了,他是朕的亲侄儿,朕是那吃人的老虎不成。”皇帝一脸的不高兴,“张家的女儿果然都一个样。”
咚!——沉长的钟声从前面的大殿中传来,皇帝抬头瞧了一眼,从袖口伸出食指,抬手指向紫禁城外的方向,“时辰还早,去齐王府宣一道旨。”
“是。”
皇帝穿戴整齐,扶了扶善翼冠便从殿内跨出,乘辇至奉天殿。
——紫禁城门——
“吁。”
马车停在宫城前护城河桥畔,陈平与赵希言同坐车内。
“张九昭原祖籍湖广布政使司长沙府湘阴县人士,此人中乡试第一,为当地解元,不知怎的会试第一次便落了榜,之后迁居绍兴山阴,父母双亡,寄养在姑母家中,但是自幼不受姑父待见,好在自己勤奋好学,又得中乡试,他与齐王是同一年生人,尚未婚配。”陈平将自己誊录的册子呈上,“综上所述皆详录在册,请世子过目。”
赵希言粗略的看了一眼,心生疑惑道:“他既然十几岁就中了举人,为何到成德十年春才参加会试,且落了榜,今年会试也才位居榜末。”
赵希言将册子合起,撩起车帘向外探了一眼,正逢瞧见往宫城走的诸多贡士,“观人面相,总觉得他于会试名次不应如此低。”
“会试初定,贡士名次如何还要看今日殿试,明日传胪大典便有分晓。”陈平回道。
太阳初升,万道霞光破云而出,照射着紫禁城上的琉璃瓦,所散发的耀眼光芒使得贡士们趋之如骛。
贡士张九昭与孙梓轩同入紫禁城,二人一左一右分别被禁卫拦下搜身。
“贡士张九昭。”
“贡士孙梓轩。”
二人穿着同样的襕衫,禁卫见孙梓轩名号,态度变得尤为恭敬,“原来是孙尚书的长公子。”
片刻后,孙梓轩先行入宫,没过多久张九昭也紧跟其后,“孙贡士。”
孙梓轩闻讯回首,见人陌生,“有什么事吗?”
“贡士是官宦子弟想必极熟这紫禁城,在下初来此地,不知奉天殿如何走。”张九昭解释道,“想请贡士带个路。”
孙梓轩瞧了他一眼,转身提步道,“都是一同赴考,跟我走便是。”
“多谢。”
于是张九昭便追上前走到孙梓轩旁侧,“我听闻适才监门卫说孙贡士是尚书长子,按制,应可入国子监读书,将来便可出任高官。”
孙梓轩再次打量了张九昭一眼,“读书之人岂能靠恩荫为官,朝廷选士,当以才华为首,而恩荫却不看这些,倘若无能无德而担任了要职,岂不误国?”
张九昭听后大为赞赏,“孙兄直言,九昭深感佩服。”
“九昭…”听到耳熟的名字,孙梓轩愣住,“你就是那个被座师看中的寒门贡士?”
“怎人人都知道此事了?”张九昭愣住。
“榜下捉婿是国朝由来已久不成文的惯例,你于大庭广众之下随座师入了府,岂能不被人知晓?”孙梓轩回道,旋即又惊奇的打量着张九昭,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嗯?”张九昭不解,“孙贡士在说什么?”
孙梓轩摇头,“你是长沙府来的?”
“是。”张九昭应道,旋即停下来合袖作揖道:“贡生张九昭,字子言,长沙府湘阴人士。”
孙梓轩见状也停留下回揖道:“孙梓轩,字伯衡,应天府京城人士。”
旋即又抬头道:“虽有先辈南迁,然国朝经济之重仍在中原,南北的分歧也一直有,就连太祖建国之初取士,也因南北之别而分卷考之,李侍郎是中原大族,所以大家都很不理解他为何能看上你。”
张九昭听后抱着袖子摇头,“别说大家不理解,就连贡生自己也疑惑李侍郎之举,贡生家贫,至今还建立功业,也未娶妻,又岂敢耽误侍郎府的千金。”
孙梓轩又摇了摇头,解释道:“家父与李侍郎同僚一场,原先我也在疑惑,今日见到子言兄,豁然开朗。”
“嗯?”张九昭听不明白。
孙梓轩笑道,一改先前的冷漠态度,“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用来形容子言兄真是恰到好处。”
“可惜某不会骑射。”张九昭接道。
旋即引孙梓轩大笑,“以子言兄的容貌,若登状元骑马在这京师走上一圈,才貌双全,天之骄子,不知要引多少小娘子心神向往,魂牵梦绕,今日就连伯衡见之也是眼前一亮,何况女子。”
咚!——钟声响起,孙梓轩回头,旋即伸手连忙拉起张九昭往奉天殿赶,“瞧我,差点误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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