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李文远宅——
酒过三巡,被硬逼着喝酒的贡士脸上已经微微泛红,李文远见时间成熟,便直言问道:“你已过及冠之龄,不知婚配否?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张九昭摇头回道:“学生自幼孤苦,双亲离逝的早,寄居父亲亲眷家中,未曾婚配。”
“我是看了你于礼部所登记的信息,按道理,你的年纪是已做父亲的人了,所以不敢确认,才有此问。”李文远解释道。
“学生家贫,未立业之前不敢耽误姑娘青春,上次落榜便又耽搁三年。”张九昭回道。
“我与夫人成婚二十载,育有一女,已到摽梅之年,尚待字闺中。”李文远直露家底,“夫人与我多年来只诞有此女,遂爱之甚笃,期间也有不少年轻的官宦子弟上门求亲,但皆被老夫拒之,那日观你文章,与今日问答,老夫甚是满意,愿将小女嫁与贡士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九昭大楞,觉得礼部尚书李文远还真是个直言毫遮掩的人,遂起身拱手道:“座师,学生不才,一无家世二无功业,岂敢耽误与委屈令爱下嫁。”
“哎,”李文远抬手,“你不用如此着急回答我,老夫今日就是与你说道,告知你老夫的意思,你可回去想想,想好了再回答也不迟。”
如此,张九昭便未再着急着拒绝,“谢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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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德十三年三月,会试毕,礼部开始张罗殿试。
“皇爷,礼部侍郎李文远求见。”太监高士林入殿奏道。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补子上绣孔雀的红袍官员走进殿内,持笏跪道:“臣礼部侍郎李文远恭请圣安。”
皇帝停下手中事物,“起来吧,会试已毕,卿等辛苦了。”
“为陛下与大明,这都是臣分内之事。”李文远起身道。
“何事?”皇帝问道。
“臣前来奏请陛下殿试一事。”李文远道。
“殿试日期还未定。”皇帝这才想起来,遂摸了摸花白胡须。
“以往旧制皆是暮春三月中。”李文远回道,“读卷及执事官名额也尚未定员。”
“今年没有什么特殊,殿试官员以及进士出身的等第一切询如旧制,另外新增两名弥封官,切莫再出现往年官员徇私这等令士子寒心之事。”皇帝吩咐道。
“是。”
请示皇帝旨意后,李文远退出大殿开始筹备三月十五的殿试。
比考生自己更为期待殿试的莫过于是殿试最大的考官,皇帝。
“皇爷。”感知皇帝动作,高士林连忙上前搀扶,“您慢点。”
“太子年幼,宗室凋零,国朝官员一半被外戚所占,需得扶持一些寒门子弟。”皇帝走到一副画像前,负手站立,“种种局面皆因朕一手造成,可又不得已而为之,若朝廷全为外戚所控,朕才是真的有负祖宗。”
“礼部侍郎…”高士林站在皇帝身后,犹豫着开口,“奴婢斗胆一句,陛下器重礼部侍郎是因惜才,也因李侍郎不为家中所重视,但他终究是皇后的母族,有着一层斩不断的血脉亲情。”
“重宗室,避外戚,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可正因这规矩导致内乱,皇权…只能制衡,而不容任何偏颇,否则大厦将倾。”皇帝叹之,旋即扭头问道,“最近忙于贡举,有一阵子没见到我那好侄儿了。”
高士林听问,面露难堪的低下头,拱手道:“世子他…这阵子,先是去了孙府提亲,被拒后便日日去往燕春阁,还送了阁中花魁娘子不少东西,小人这有一份民间的京报,想着皇爷最近烦心事多,便不敢再烦您。”
皇帝转身接过京报查看,脸上既无喜悦也无忧愁,“这孩子,怕是恨不得把整座燕王府的家底都掏空去送给青楼女子。”
“就因为此事,晋阳公主还专门请世子入府说道了一通。”高士林又道。
“晋阳?”
“是,锦衣卫的人瞧见世子自己独自一人骑马入府,没多久便很不高兴的走了出来,似是挨了批一般。”高士林回道,“锦衣卫还看到世子脸上多了一道巴掌大的红印。”
皇帝皱眉深思,“那孩子长那么大,怕是连燕王与燕王妃都不舍得打他一下吧,晋阳这孩子的脾性,平时看着温和,但冷起来…也不知是像谁。”
“十年前世子第一次入京与几位殿下不合,还是公主出的面,之后一段时间里,世子便缠上公主了,日日跟在后面。”高士林笑道,“那会儿子,宫里人人都觉得世子像是公主的亲弟弟,还有人误以为公主挑了一个年幼自己的驸马。”
“朝廷之大,却管控不了一个小小的燕王府,若世子非我宗室赵家子弟,瑾禾嫁过去做个牵制,何来这么多的隐忧呢,储君之忧,藩王之患,皆令人头疼,”皇帝又无奈的叹了一声,“可如果真是如此,岂会存在燕王府,何有今日之惧。”
“皇爷,内宫还有一事。”高士林又道。
皇帝看向太监,“嗯?”
“卫王殿下向皇后殿下求了礼部侍郎李文远之女,想纳其女为王妃。”高士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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