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颖忽然双膝一跪,朝她重重磕了一个头:“父母之恩,我谢颖今生今世都无以回报。”
“爹您不用自责,您真的已经做的很好了。”
“接下来...”这次她抬头眼里满是坚定之色:“女儿不会给你丢脸的。”
谢广这才撒开手,表示欣慰。
与此同时,大晚上谢尚光溜出宫去找谢颖了。
谢兰芝收到消息,她只能让他去。现在这三个后辈,她原以为琦琦会比较麻烦,尚光才是那个最好搞定的人。
现在却反过来。真是验证一句话:世事无常。
谢兰芝躺在床上,向来好睡眠的她,今晚失眠了。
怀里的人儿,感觉到她的情绪。
她道:“兰芝,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他们。”
“这已经不是儿女情长那么简单。”谢兰芝蹭了蹭她的秀发,有些担心道:“要是处理不好,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司栖佟道:“她们既然两厢情愿,就应该放她们去。”
“放她们去才是害了她们。”谢兰芝秉持着谨慎的态度道:“现在的谢颖没有能力保护她。”
她周遭的处境,比谁想的都要严峻。一个谢氏上下弃掉的棋子,没人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扶持她。
谢兰芝大可以帮助谢颖,扶持她,但她能扶她一辈子?
一个是朋友的妹妹,一个族人,于情于理,她都不愿意将还是潜力股的谢颖丢到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漩涡之中。
而琦琦,她的事,谢兰芝有很多办法去应对北洛的联姻。可以给她安全却给不了她幸福。
谢颖,也许可以给琦琦幸福,但现在的她却没有实力保护她安全。
而唯一能做到两全其美的人,只有谢尚光。
谢尚光还在成长,看起来不靠谱,但胜在背后有个强大的奶奶,整个谢氏都对他的栽培。他有强大的后盾,他也有潜力成长,只是需要时间。
无论从哪看,谢尚光都是目前为止最适合的人选。
“哎,小凤凰,你说她们相爱会不会不是时候?”谢兰芝打个比方道:“如果她们能早点见面,在对的时间,在谢广还是大将军的时候相爱,也许在身份上就成了。”
司栖佟能感觉到她很重视两个孩子。所以整晚都在纠结。
她道:“没有错,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遇到对的人就应该去争取。”
“就像我们。”
话顿,她语气坚定万分:“如果是我先遇到你,我一样不会放弃。我会千方百计和你走到一起。”
谢兰芝心里一暖,她终于露出笑容:“也许这条路很艰难,但却是唯一正确的道路。”
“还好我先抓住你。”
当晚谢尚光去找谢颖,谢颖拒绝见他,谢尚光还以为她恼自己所以不愿意见到自己。他急着去解释,结果有人从后面捂住他的嘴巴,还用一根削尖的筷子抵在他脖子上。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身后的人语气冷冰冰又坚定道:“在我没见到她,得到她亲口回答,我谁的话也不听。”
谢尚光:???
这狗崽子谢颖!
唔唔唔。他急着要说自己拒绝了,根本没答应,结果下秒他眼前一黑,被谢颖弄晕过去。
接着谢颖用家里仅剩的半杯酒,洒在谢尚光身上。同时,谢广从屋外回来,还在坑上丢下谢兵的盔甲。
父女俩作案默契,就是苦了地上躺着的谢尚光。
谢颖穿上盔甲,她朝谢广深深鞠一躬:“爹,我走了。”
谢广大手一挥:“去吧!我谢广的女儿岂能因为身份就消磨了自己的斗志!”
此刻在他看来,什么男女大防,狗屁尊卑,都不如他的狗颖重要!他谢广荣华富贵享过,现在人间真情都在身边,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如果能为女儿做一点事,哪怕一点,至少他希望女儿了却心愿。
而成全女儿。是他这个父亲最后能做的事。
谢颖背上谢尚光走出门,两个人的身影融入黑夜。
皇宫守卫正好换班遇到有个谢兵背着谢尚光进来,守卫们想都没想让他们进去。
谢颖背着谢尚光回宫,路过兰章宫,直接往子殿走去。
等找到个避风的地方,谢颖将谢尚光放在雕栏一角,角落的阴影将谢尚光遮在里面。
谢颖走进子殿。
此刻,耶律琦琦还没睡。她在谢颖家里那段时间,王夫人教她织毛巾,她笨手笨脚的总是学的不好。如今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缓解对那人的思念,她不知不觉已经学会编织。
也不知不觉在一天里织了一双手套。那双手套的尺寸仅比自己大一点点。
想到谢颖那双粗糙的双手,轻轻握住自己的手,显得小心又彷徨。无声中,谢颖的脸上慢慢浮出笑容。
正好踏进殿内,落入谢颖的眼里,谢颖沉着的面色忽然变得柔和。
她轻唤一声:“琦琦。”
琦琦怔怔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谢颖,温柔爱意,眼里都包裹着她的身影。
“又来了。”琦琦放下手套,苦笑道:“我不知不觉又进入梦乡了。”
谢颖走到她面前,她单膝跪着,一腿支棱着,然后视若珍宝般捧起琦琦的脸蛋,浅显有力吻在琦琦的唇瓣上。
耶律琦琦感受到她真实又急促的呼吸,她终于明白过来,这不是梦。
是她想了一整天的女人过来了。
夜色如深沉的大海,厚重又压抑。
兰章宫。
司栖佟悄悄从谢兰芝怀里爬出来,她替好不容易睡着的某人掖好被子,然后盖上她那宽大的玄色披风。走了出去。
章长乐从屋顶跳下来,小声道:“主子。”
“让你等久了。”司栖佟道:“有什么消息?”
章长乐道:“确实如元帅所说,威都有胡匈人在秘密筹备抓人计划。”
只是他不知道元帅哪里的情报,未免太精确。
司栖佟心想果然如此,那兰芝口中所说的梦境,应该是真的。同时她也松口气,看来上天并没有打算抛弃兰芝,在夺走她的内力时,还赋予她新的能力。同时讨伐阿其那这位变数者的使命,就落到她头上。
想到兰芝的重担,还有那三个孩子一个个各抒己见,没有一个令她省心的。
她道:“你尽管派人盯着,先别急着抓,等他们将安山带出威都也不迟。”
威都附近都是新天京的属国,相当于是她的地盘,在她的地盘上这群人想跑都难。目前让他们劫持,也是为了验证第三个替身的身份。
只要第三人被她牢牢把控,阿其那的生死就此落定!
章长乐道:“主子,乾坤那边传信阿坝那已经醒来,现在吵着要找元帅。”
司栖佟挑了挑眉:“派人去拖延时间,以免元帅劳费心思。”
“越国那边也继续定下一位新国主主持大局。”章长乐道:“毕竟是元帅打下来的越国,越国上下已经不敢再扶持有反抗之心的王室。所以.....。”
司栖佟道:“那就郑秀吧。”
“另外,派乾坤盯着郑秀。”
那种老实人肯定不敢再贸然造反。越国上下现在没有一个能打,即便组织一股力量,也经不起谢兵那么打。
但为了越国边防压力小点,避免越国再次掀起风雨。
司栖佟又命令道:“将阿坝那送到越国主城,让他驻守越国主城。”
阿坝那为了跟谢兰芝合作,肯定会摆低姿态,言听计从。何况就算阿坝那留在明堡,他那二万人也得有人指挥,防止那二万人生变。
这个看似让阿坝那一举两得的主意。其实不过是个转移注意力的靶子。
章长乐闻言,眼睛一亮。主子这招妙啊!杀人诛心!越国打不过谢兵,心里难免有怨,但若是将他们更为讨厌的人放在眼前,阿坝那势必吸走越国大半民怨,最后还会变成越国的眼中钉。
之后章长乐将谢颖偷偷溜进子殿的事告诉她。
司栖佟轻轻蹙眉,突然有点理解兰芝为何如此担忧。这两个后辈确实不懂事不成熟,只知道一头热的去爱。根本没有考虑过未来。
可情之所至,又是谁能够控制的。
司栖佟命章长乐再等一刻钟,立马将人赶出去。
章长乐立即派人去子殿蹲守。
派来的密探还没开始计算时间,谢颖从子殿出来,然后背起谢尚光回到他的住所。
谢尚光在宫里是有个临时休息的外房,平常亲军们夜间换岗都会到外房休息。谢颖将人放到床上,转身刚要关门。
谢尚光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他道:“谈完了?”
谢颖身形一滞,她扭头,面露诧异:“你。。”
谢尚光从床上起身,他双手抱臂,少年表情严肃,这份做派有点某人的影子。
“我现在终于明白元帅的苦心。”
谢颖沉默以对。
“谢颖,现在的你根本救不了小公主。”谢尚光道:“白天我还觉得元帅很霸道,什么都要管。”
“现在我才明白,对她来说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人生,要是谁当中没有处理好,都得毁在这里。”
“你根本配不上她。”
谢尚光说完,他躺在床上,翻个身将被子卷成一团。留个后脑勺给谢颖。
无论如何谢颖都感激她。但她不会再畏手畏脚,父亲说的对:哪怕是条死路我们都得闯出一条生路来。
最后谢颖不知用什么办法溜出皇宫。
可以确定章长乐放水了,章句也在那睁只眼闭只眼。目前无论是慎刑司还是西卫,对他们来说,抓到安山才是最重要的。
之后的三日,新天京像往常和平,民间其乐融融,对刚过去的新年津津乐道。
晋末三年三月。民间开始准备春种。
谢颖还在河里挖着淤泥,岸上的官差发现平常跟在身边的小姑娘不在了。都忍不住问了一次。
谢颖只是说她回家了。
官差们也没有在意,很快岸边发生斗殴,有民工来报案,两位官差急忙朝不远的人群跑去。
这时谢颖上了岸,双手捧起一把子淤泥,从里挑出一柄□□,藏在草堆里。
今天仍旧是安静的一天。
次日官差们又接到有人吵架,这次是姓谢的老头跟个泼妇拌嘴,被泼妇扇了一耳光,然后扭了腰,现在躺在地上要泼妇赔偿。
官差们处理一次又一次民事。
第三天,泼妇家的菜园子被偷的一干二净,偷菜的贼还在她菜园里拉了一泡屎示威。泼妇又报案,官差们本以为只是小事不打算授理。
结果天降大粪,两个官差都被浇得外焦里嫩。
官差们顿时拔刀骂咧咧,屋顶有人跳下来就逃跑,官差们一边扶腰一边干呕,还得追捕。
之后官差为了抓这个泼屎的家伙,就没管谢颖,官差是料定谢颖老实不敢逃跑,所以放下心去追那个让他们沾屎的家伙。
那泼屎贼也是拧,天天围着泼妇转,好像就光和泼妇过不去。泼妇气不过骂咧咧,骂得嗓子冒烟都出不了一口恶气。
直到声音哑了,周围的邻居觉得耳朵根子清静了几天。
直到他们门口也被拉了什么东西。邻居们顿时拿起锄头日夜守着家门,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在他们门口放肆。
与此同时。章长乐亲自去建章宫报信。
谢颖跑了。她跑去威都了。
章长乐不敢相信道:“殿下,我们的人并未透露威都半点消息,谢颖是如何知道的?”
相比他,司栖佟淡定多了。她放下一个折子,又从另一边拿起折子,翻阅:“无论是谁,她要是有本事证明自己,倒也无妨。”
“倘若失败,也好让她死了这条心。”
章长乐无语道:“殿下,您如果知道得管管,这样也太乱来了。”
他们守了十天才有点消息,结果转眼间就被个小丫头知道,传出去别提多打击士气。
他们西卫早就是出了名嘴巴严,可不能光西卫嘴巴捂实,其他人也别拖后腿啊!
司栖佟道:“这个消息本来就是元帅给的,她当然有行使权。”
章长乐只好住口,反正这么灵通的消息,也只有元帅能给了。
与此同时,谢颖已经坐船前往威都。
去威都的船上都是些平民百姓,大家都对威都赞不绝口:“威都的米出了名的便宜,听说进货只要交够商税,就能包送到家。”
“竟有那么好的事?那我可得多买几包。”
另一边的老者则提醒道:“现在天京不缺粮,你们进了那么多粮食也卖不出去,保不准还会亏本。”
“我听说一百斤米,按五文一斤算,进货六文,超过五十斤就要交一文商税。五百斤就是十文,一千斤就是二十文。”
“你们卖米起码要进五百斤,是有保送,但得排队等船运,按照现在旺季,等你们的米送到家已经是二三个月的事了。”
“这样你们还不如买条船在威都办个船证,然后交点路税替人押送,一来一回,也能赚不少。比等着强!”
此话一出,船上的年轻人立即惊呼,大家围着老者转,追捧起老者。
唯独谢颖蹲在船舱的角落,眼睛专注地盯着老者,突然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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