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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刚刚燕时洵来的时候,还有大片大片灿烂的阳光落在花园里,将黄色白色的菊花照耀得鲜艳剔透,美不胜收。

但是冬日太阳下山的早,不过一顿午饭的功夫,开始偏移了角度的太阳被山峰挡住,不再有一丝光芒落进小院里。

失去了阳光的花园变得阴冷肃杀,满院子开放的白色黄色的菊花,都仿佛跟随着一起阴森了下来。

像是下雨天阴阴的墓园,凄风哀嚎穿过,菊花无声祭奠。

诡异渗人。

燕时洵站在篱笆院外,注意力还落在窗户后面的摇椅上,皱着眉想要看清老婆婆的所在。

但是蹲在他分屏前的观众们,却先一步炸了。

燕时洵常年与鬼怪打交道,连乱葬岗都能够在夜半无人时分面不改色的穿过,丝毫不会畏惧于鬼怪。

但与燕时洵不同,观众们一直生活在正常的世界,就算节目开播之后跟着看到了一些恐怖骇人的场景,但本质上来说还是对鬼怪有所畏惧的,并不能做到燕时洵这样面不改色。

而此时的开满菊花的阴森小院,让很多观众都觉得,光是这么看着,就有一丝丝的寒气顺着脚底向上蔓延。

[刚,刚刚有太阳的时候不觉得,怎么现在看着这么吓人啊?]

[我靠!花后面还有长满青苔的水井,更吓人啊了!我的脑子开始自动联想会不会水井里面有尸体,下一刻就会爬出来……]

[呜呜我就说菊花很恐怖了,尤其是白菊,我真的很害怕白菊,总能让我想起小时候和妈妈一起去上坟结果看到鬼的事。]

[嘶……刚刚还开开心心的坐在客厅里看,现在忽然觉得有点冷呢?不行我支撑不住了,我得先进个被窝。]

[燕哥是看什么呢?总觉得他好像是在找人。]

[之前有事没看直播,刚刚才看,请问,燕哥找的是一个老婆婆吗?好像有点残疾的那种?]

[你没看之前的直播,那你怎么知道的?咱们这节目没有回放录播啊。]

[我觉得我知道为什么……你们换个大一点的屏幕,然后把亮度拉到最高,一直盯着窗户里面。我现在整个人从头凉到脚,太恐怖了,我不敢回头看我家窗户了。]

看到有人说窗户后面的阴影有东西,不少观众努力睁大眼睛,但就是看不到到底哪里有问题,弹幕上顿时多了不少“???”。

还有人质疑,之前那条弹幕是不是在装神弄鬼,想要博得大家的关注。

但这样的质疑声,很快就消失在一条新出现的弹幕之后。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我踏马现在头皮发麻,整个人都是冷的!真的各位,信我的,千万不要换成电脑或者平板,然后拉高亮度看,太可怕了我的天,我现在开始怀疑我身后是不是也站着人了。]

看来这个人是相信了之前那条弹幕的操作指南,于是也看到了与之前那人看到的一样的东西。

不少观众顿时来了兴致,还有人有逆反心理,觉得“你不让我做我就不做了?我这么没有面子的吗?我偏做!”。

一时间,不少人都翻出手边其他更大屏幕的电子设备,按照之前的操作指南,把亮度调到最大,然后努力眯着眼睛盯着看。

最开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黑色模糊的像素点。

观众们还犯着嘀咕,什么都没有啊,该不会是被骗了吧?之前那个特意回来警告的该不会是托吧?

但看着看着,不少人开始发现了不对劲。

正常来说,在室外的亮度比室内的亮度要高时,打开的窗户后面就会变成无法看清具体情况的阴影,光线落进去之后不再反射。

但是那样的阴影,用肉眼来看应该是一片平坦,无法判断出阴影的形状。

可现在不少人看到,镜头下屋子里的阴影,似乎并不平坦,而是带着起伏的形状。

他们眯着眼凑近,想要看清那到底是什么。

然后,他们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样的起伏,不正好是人体的弧度曲线吗!

窗户后面的黑色根本不是什么阴影,分明就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在和一个在窗户后面的人对视——甚至脸贴脸试图凑近看得更清楚。

意识到这一点,不少观众倒吸了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手里的平板扔出去。

更有激动者直接将眼前的屏幕击飞出去,“啊啊啊”的疯狂大喊。

[哪个龟孙儿说要看清楚的?我踏马差点没把心脏吐出来,吓死老子了。]

[那特么根本就是个人啊,是人啊!我人都吓飞了。]

[所以说,都告诉你们不要看了,好奇害死猫……我头皮到现在都是麻的,整个人吓得一点力气提不起来,想要回身上床但又害怕身后站着人,连头都不敢回。]

[你要是不说还好,你说完我们才更想看了好吧!!!]

[我刚刚看清楚的时候,整个人都贴在屏幕上,吓得我直接把电脑掀飞了出去。但是,我是在公司摸鱼看直播啊……现在周围的同事都在看着我,社死了。]

[等等,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黑色的人影,姿势不太对?]

[有没有人记得,一开始那个人是在问燕哥是不是在看老婆婆?还把老婆婆的形象形容了出来。你们再仔细看看那阴影像什么……]

被提醒了的观众们吞了吞口水,颤巍巍的鼓起勇气重新看向阴影。

然后他们发现……那阴影,像是老婆婆穿着黑色的衣服,悬空在窗户后面,与阴影融为一体。

就像是……

吊死在了那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清的瞬间,无数人感受到了头皮发麻的阴森冷意。

无论穿着多厚的衣服,都仿佛一股冷气顺着脖子吹了进来,将原本温暖的身躯慢慢变得寒冷。

他们僵立在原地,手脚冷到几乎失去知觉。

但燕时洵并不知道屏幕后面的情况。

他皱着眉在篱笆院外站立片刻,然后抬手屈指,礼貌的敲了敲篱笆:“阿婆,你在家吗?”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燕时洵稍等了几分钟,果断推开院门大步走进去。

因为村子地处偏僻深山,没什么外人,所以连带着锁门都没有必要,燕时洵轻而易举的就穿过进入了小楼。

和刚刚来的时候满室阳光不同,现在没有了阳光之后,木质结构的小楼忽然变得阴暗压抑起来,没有了那份贴近自然的原木悠闲。

摇椅已经不再摇晃了,它慢慢停了下来。

燕时洵向四周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老婆婆的身影。

像是他刚刚来的时候,刚好是老婆婆刚走,所以摇椅才在摇晃。

不过……

燕时洵皱眉扫视整个小楼,将屋内面貌尽收眼底,独独没有老婆婆的身影。

老婆婆能去哪里呢?

她下半身残疾,连在房间里走路都费劲,需要扶着墙支撑自己。

这样的体力,为什么明明摇椅还在摇晃,她就已经不见人影?这种速度,不该是她的身体素质能够做得到的。

况且村里也不像城市,有很多可以娱乐的地方。

这里的生活虽然清闲,但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闷的事情,以燕时洵一路看来,老人们要么是早干活养活自己的口粮,要么就是趁着有太阳在晒太阳,没有聚集在一起聊天的场景。

而且老婆婆的小木楼和其他村民的不一样,这栋小木楼,离其他村民的房子格外的远。

沿着河边的,只有两栋房子,一栋是老婆婆,一栋是节目组嘉宾。

其余人,都在村中央种着的那大片大片菊花与树木所隔开的另一边。

燕时洵怀着这样的疑问在小楼里找寻老婆婆的身影,却许久未果。

眼看着太阳越发偏移下落,燕时洵也只好暂时放弃,准备去找了向导之后再回来,看看那时候老婆婆有没有回来。

但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忽然嗅到一缕血腥的气味。

冷冽的血腥气中带着一缕水汽的甘甜,纷纷绕绕的融化在空气中暗暗浮动。

如果不仔细去注意,很快就会错过它的存在。

燕时洵也只是嗅到了一瞬间,很快就失去了它的踪迹。

当他眼神一凛,迅速转身向周围警惕看去时,那缕血腥味道已经消失不见。

整个逐渐被阴影侵袭的小木楼,就像是在黑暗中静静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想要将所有靠近的人都吞噬其中。

黑暗中和夹缝里,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

像是老鼠从木板上跑过,也像是有人在踮着脚走路,但也可能不过是风声的错觉。

木头衣柜打开了一条缝,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阴冷的向外看去,冷冷注视生人。

床下伸出肿胀惨白的手,掀起垂下的床单,偷偷露出一只眼睛。

木质房梁上,浑身肿胀的人像是泡发了的白馒头,静静的看向下方。

燕时洵站在小木楼的门口,平静抬眸环视整个房间,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依旧是那个整齐摆满着生活用品,却偏偏有一丝诡异的老人的家。

燕时洵站立片刻,才漠然收回视线,转身向小楼外走去。

他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掌紧握,修剪漂亮的指甲硬生生在手掌心划下印记,力道之大,几乎出现了血线。

他在心中拼命一遍遍默念,让自己记得现在所感受到的这份异常,绝对不可以忘记,要注意探查异常之后的真相。

但是随着他迈开脚步,那些记忆还是如潮水般悄然退去,想要抓却都从指缝漏出去,徒劳无功。

当燕时洵走到篱笆院门时,之前在小楼里的警惕已经彻底松懈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冬日咕嘟咕嘟煮热牛奶一般的幸福和放松,像是没什么事情能够让人忧心,只想要不去管那些事情,就这样保持着大脑放空的状态。

但……不对!

这绝不是他的性格!

燕时洵的脚步轻轻在院门口站定,修长的身躯背对着小木楼,背影微僵,却看不出他到底在思考着什么。

沿着木质楼梯滑下来的身躯拖拽了一路血痕,它本来想要从旁边的窗户滑进水里,却没料到那个生人竟然停留在了院子里,一时僵在楼梯上放轻了声音。

隐匿在黑暗中的身影,缓缓睁开了眼睛,用被泡得肿胀腐烂的眼球,空洞僵直的向小楼外看去。

一道道目光,无声落在燕时洵的后背上。

燕时洵能够感受到手掌心传来的微弱刺痛。

他垂下眼,伸展开掌心,上面还残留着一道道半弯的指甲痕迹,最深处已经隐隐渗出血点。

燕时洵很确定,自己不是会自残的人,如果有什么是他想要改变的,那他也不会生闷气一般紧握拳头,而是果断出击。

那这血痕……

他不动声色的放下手掌,重新将手掌心里的血痕收拢起来,让别人看不到这一点伤势。

然后他平静的推开门,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离开了院子。

就在燕时洵踏出院门的一瞬间,一道身影猛然从窗户边垂了下来,绳子向下抻了抻,然后轻轻在原地晃荡。

一双畸形的腿,露在窗户边。

反穿着的鞋让人分不出哪边是正,哪边是后背。

但是沿着鞋面向上看去……垂脸向下的,赫然是老婆婆的面容。

她的脖子上套着麻绳,绳子的另一端牢牢系在木质房梁上,将她整个人吊在空中,像是钟摆一样来回轻轻晃荡。

老婆婆紧闭着眼,面容安详甚至带着放松,身躯也自然下垂,不再有挣扎,手脚僵硬,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肿胀发白,已经没有了皮肤的纹路,完全是一张囊掉了的面皮,像是已经被泡了许久。

但是即便麻绳已经紧勒进了皮肤,老婆婆的脖子上却并没有留下青红痕迹。像是脖子上勒得死死的麻绳,对她而言并没有影响一样。

跟随着燕时洵镜头视角走的观众们,同样没有看到这一幕。

但是他们很确定,自己之前分明就在窗户后面看到了吊在半空中的老婆婆,怎么燕时洵进去之后,就没有发现呢?

有的人急得不行,恨不得顺着直播,从镜头爬出去找燕时洵报信。

[啊啊啊啊啊燕哥,燕哥你看一眼窗户后面啊!那里吊着一个老奶奶,救人啊!]

[不对啊,我记得燕哥是往那个方向看过来着,怎么就没看到呢?]

[我有印象,而且我当时也看了那个方向,但……真的什么都没有。我记得很清楚,那里吊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老奶奶,但燕哥进了房间再看,真就什么都没有。]

[你,你们不觉得很可怕吗?那身黑色衣服我看着特别眼熟,刚刚才想起来,那就是我们这边的寿衣啊!人死的时候穿的!]

[卧槽你们别说了,我本来不害怕,你们越说我越害怕。]

[太诡异了,我发誓我之前真的看到了……看到了什么?奇怪,我刚刚想发什么来着?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你们在讨论什么?]

[咦?奇怪,我怎么觉得记忆在从我脑海里溜走?抓不住的感觉。]

[什么黑衣服?]

[哪有老奶奶啊?你们记混了吧,一直看到的不都是老爷爷吗?]

[哇,这个村子真的不错诶,我光是看直播都觉得好幸福的感觉,暖洋洋的像是泡在了热水里。]

观众们很快就遗忘了自己之前的惊疑,弹幕重新变得和睦起来,开开心心的在讨论着村里沿途的风光。

只有逐渐被阴影吞噬的老婆婆,被遗忘在黑暗中。

她就挂在自己家的窗边,随着穿堂而过的寒风,轻轻晃动,带起木质房梁发出微弱的声响。

“吱嘎!”

“吱嘎…………”

……

燕时洵找到向导时,他正在最开始接待节目组的那位老爷爷家中,蹲在地上扒着手里烤红薯的表皮。

烤得金黄橘红的红薯沉淀了大量的糖分,剥开皮来就会有黏黏的糖水粘在手指上,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带着温暖又美好的记忆,足以驱散冬日的寒冷。

向导面前还有一堆没有熄灭的火,灰黑的灰烬散落在他脚边,连手上都沾到了不少,看来他是心急得刚刚烤了红薯就从火里取了出来。

但看向导一脸的笑意,手上剥着红薯的动作也悠闲熟练,他似乎并没有被红薯烫到,并没有寻常人拿着热东西会有的反应。

燕时洵的目光从向导手里滑过,皱了皱眉。

正和向导笑着聊天的老爷爷就坐在向导对面,面朝着院子大门,因此看到了燕时洵走过来。

“客人,怎么过来了?”

老爷爷抬头,笑着问道:“是午饭做少了没够吃吗?”

说着,老爷爷就从椅子上起身,利落的往身后小木楼里走。

“客人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喊我家老婆子再做点。”

“不用。”燕时洵叫住了老人:“午饭很丰盛,感谢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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