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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环途无归(10)

邺澧被逗笑了,眼眸中一片温柔:嗯,很厉害。

不过,没有亲眼见到年轻版本的燕时洵,还是让邺澧有些遗憾。

他本来并不在意燕时洵过去的经历,在他看来,大道之下,所有人的行迹本就早已被规划好。

如果他在几年前遇到燕时洵,也许不会对燕时洵感兴趣,更不会因一直跟随在燕时洵身边而被触动,视燕时洵为珍宝,想要将这珍贵的驱鬼者拥入怀中。

或许早几年的话,燕时洵还没有成为他会爱上的人。

是时光铸就了如今的燕时洵,独一无二的驱鬼者。

但是刚刚在寝室中时,听到燕时洵说张无病和他同室生活了四年,这让邺澧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中翻涌上来的情绪。

他忽然意识到——不管是什么时候的燕时洵,都会对他产生巨大的影响。

无论他在何时遇到燕时洵,都会被他吸引目光。

这个曾让他失望的人间,因为燕时洵的存在,重新有了意义。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爱上燕时洵。

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后,从不后悔自己所做决定的邺澧,忽然很遗憾,为什么自己没有早早的与燕时洵相识。

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自己就能取代张无病在燕时洵心中的重要性,而不是现在这样,连握住燕时洵的手,都要找一个理由。

燕时洵不知道邺澧心中的感叹,他道:“没搞清楚情况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和那个我遇见。”

在看到年轻的自己时,燕时洵的心中也同样惊涛骇浪,对自己目前所身处的情形更加警惕,行事越发谨慎。

他跳下深渊时,就觉得眼一花,再睁开眼就在公路上。

在他被拽下血池之后,也发生了相似的事情。这让他对那血池和鬼气忌惮不已,有了新的猜测。

虽然不知道那个青年是怎么回事,但是燕时洵直觉的认为,他既然出现在多年前的滨海大学,那一定与血池脱不了干系。

并且最重要的——

燕时洵了解自己,李乘云没有仙去之前的自己,更加的锋芒毕露,像是未被打磨好的钻石,锋利得能割伤所有人或鬼。

在没有确定现在的情况,无法用合理的原因说服“自己”之前,燕时洵不会让年轻时的“自己”发现他。

那会成为一场灾难。

人最可怕的敌人,永远是自己。

尤其是,当自己拥有力量时。

燕时洵心中有了决定,转过身环视了一圈他们所在的寝室。

然后,他就正对上了一颗从床上伸出来的鸡窝头。

阳台没有开灯,但寝室里还留着一盏台灯,微弱的照亮一方空间。

床铺上的人意识朦胧,睡得魇住了,忽然从床上猛地坐起身,向下看去,嘴里还嘟囔着:“成爹,你回来了?”

舍友抬手揉了揉眼睛,却忘了自己晚上刚吃过爆辣手撕鸡却没擦干净手,残留着的辣味刺激得他眼睛发疼,顿时小小的喊了一声,哗啦啦流着眼泪就要翻身下床去找卫生纸。

结果舍友没想到,他刚伸出脑袋,就看到了自己寝室的阳台上……好像站了两个人?

在问出口之后,舍友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诶?好像不对哦,寝室里另外两个畜生都出去实习和陪对象了,只剩下自己和成爹,自己在床上,就算成爹回来,那也是一个人。

那,哪里来的两个人?

成爹终于舍得把他小男友带回来了吗?

舍友迷迷糊糊想着,努力睁大着被他揉得通红的眼睛,隔着反光的阳台玻璃门,往那两个身影上看去。

舍友:“……??”

下一刻,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卧槽!兄弟你做贼都这么嚣张的吗?这里可是滨大校园啊!”

被人发现了。

燕时洵平静的想着,拧开阳台的玻璃门走进去,向那鸡窝头点头示意:“借你阳台一用,马上就离开,你可以继续睡。”

燕时洵指了指阳台外面随风晃悠着的电线,面不改色的糊弄道:“修网线的,同学你不觉得最近网络不好吗?”

舍友想了想,也对。

信了。

“那你们好好修修,我看个直播都卡,一到晚上大家回寝室的时候,网速可太差了。”

舍友嘟囔着:“卷死我得了,我看直播,你保研,他发sci,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于是他继续从梯子上爬下来,去桌面上翻纸抽。

但自己的纸抽因为晚上看直播的时候被吓得不轻,都用来擤鼻涕擦眼泪,用完了。

舍友只好转身去对面成景的桌面上借用。

他的视线不经意的从阳台上的两人身上略过。

燕时洵从容的任由打量。

舍友收回目光后,后知后觉的觉得哪里好像不对,于是心下生出疑窦,重又将视线扫向燕时洵。

淦,兄弟,你长得好像明星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舍友一头雾水的收回视线。

在哪见过来着?

好怪,再看一眼。

舍友疑惑的目光来来回回的扫视,然后他脸上原本的睡意慢慢退去,眼神变得震惊。

“你,你……”舍友一手抱着纸抽,一手抖着抬起来,指向燕时洵。

他惊疑的咽了口唾沫:“你你你不是那个谁吗?那什么啊啊啊有鬼的时候要求助的那个爹!”

燕时洵:“……?”

什么东西?

他礼貌而不失疏离的微笑:“你认错人了,我只是个普通的过路人。”

“从别人家阳台上路过吗!”

舍友眼神惊恐,到嘴边就结巴的话语里,终于能流畅的说出燕时洵的身份:“对!就是这种一本正经糊弄人的态度!你是燕哥!”

燕时洵:……

啧。

所以他就说,粉丝真的没什么必要。

他想要编个身份,都这么容易被拆穿。谁能想到他随便遇到的一个人,竟然就看过直播。

燕时洵本想向舍友说明情况,借阳台一用。

但是他长腿刚迈出去,却忽然顿住了。

等等。

如果他看到的是几年前的自己,那为什么,会有人知道直播的事情?

直播是现在的时间线,但“燕时洵”却是多年前的。而且他记忆中住在楼下寝室的,也不是这个人。

就像是原本应该毫不相干直行的时间线,忽然变得扭曲杂乱,重叠到一起。

时间与空间错乱,多年前的记忆和现在的现实混合,公路和滨海大学交织。

所有都是真实,抑或是所有都是虚假。

大脑和眼睛都不再可信,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真实。

燕时洵的表情凝固住了。

舍友没有发现燕时洵的不对劲,还是一副面对着本该在屏幕里的人的不真实感。

“就是直播里的那个!”

舍友手忙脚乱的扒拉出自己的平板,点开燕时洵的分屏,想要向燕时洵展示,证明自己没有认错人。

然后他就看到了,燕时洵分屏的镜头下,自己的身影正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手忙脚乱的样子像个二傻子。

舍友:“?”

观众们:[?]

观众们觉得好迷茫。

明明上一刻还在公路上,镜头下的血骷髅吓得很多人都嗷嗷惨叫,血海滔天,将镜头淹没其中。

他们也感同身受,觉得自己像是将要溺毙于血海之中的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不断下坠,四面八方的鬼影骷髅拽着自己,不让自己浮向海面。

光亮越来越昏暗,只有粘稠暗红的血色,遮蔽了整个镜头。

足足一分钟的血红色屏幕,观众们几乎哭出来。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燕哥还好吗?]

[我有深海恐惧症啊……鸡皮疙瘩起一身,我快疯了。]

[我本来以为是屏幕光成像出问题了,所以镜头才是红的。直到我看到了那个几乎怼到镜头上的鬼脸,不夸张的说,我一个成年人天不怕地不怕,差点被吓哭喊妈妈!从今天开始,我也要有深海恐惧症了。]

[啊啊啊啊!燕哥怎么样了啊!我好担心啊呜呜。]

一分钟,漫长如一世纪。

燕时洵分屏前的观众们悬着心,弹幕和评论一刷新就是一片,大量观众疯狂涌入。

因为今天不是休息日,很多上班上学的燕麦们和观众们还没有到休息时间,本来并没有看直播。

但在发现社交平台上的燕麦标签下,忽然刷起了#燕哥平安#之后,也立刻意识到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于是赶紧跑来直播查看。

这一看,简直让不少燕麦肝胆俱裂。

[燕!!哥!!啊——!!!]

[呜呜呜我燕哥呢?该死的鬼,你把我燕哥还给我啊呜呜呜。]

就在所有人都焦急到不行的时候,镜头终于重新亮起来了。

视野由红转黑,亮起来的镜头下,慢慢出现了一片昏暗中的墙壁。

观众们:[?]

然后他们就发现,燕时洵在学生宿舍?

等听完燕时洵说的话之后,观众们觉得整个人都恍惚了。

[啥?啥啥啥?燕哥竟然是滨大的学生吗!还是金融系?这不是滨大四大天王系之一吗?号称最难考的四大系之一。]

[好耶好耶!之前我妈还说,让我学习不要追星,影响学习,我说燕哥是值得追的偶像,我妈还不信,非让我和学习好的玩。我这就把燕哥的学历告诉我妈!嘿嘿嘿。]

[笑死,之前还有水军来燕麦标签下面发疯,结果被燕麦‘你说的对,所以,燕哥了解一下吗?’的刷屏给搞崩溃了,骂燕哥学历低,说不定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

[别家哥哥受委屈了,粉丝:哥哥不能受委屈!放着我来!燕麦受委屈了,燕哥:这脸放着让我打,都让开!哈哈哈哈,我就想问问,那些说燕哥是文盲的人,你是哪个大学出身的啊?要不是滨海大学或者京城大学,也别说出来丢人了。]

[好家伙,原来燕哥学历这么高吗!我高考报滨大没成功,是我一生遗憾啊。]

[呵呵,你们高兴个什么劲呢?这是恶劣的学历造假知道吗?滨海大学承认了吗,你们就高兴得像是过大年一样,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水军黑子你来啦?你是来拉屎的吧.jpg]

[燕哥都在滨大学生宿舍住了,还能有假?再说,张无病导演的履历可就在节目介绍那一栏挂着,他是滨海大学金融系的。燕哥说他和张无病是舍友,他的学历还能有假?]

观众们还没吵出个所以然来,转头就看到镜头下,竟然还有一个燕时洵!

观众震惊,看着两个燕时洵,人都裂开来了。

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看到燕时洵跳了阳台,去了楼下的寝室,又和寝室里睡觉的学生亲切交谈。

有正在看直播的滨大学子,看到镜头下那个睡眼朦胧的鸡窝头,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这特么,不是化学院竞赛金奖的那位吗?]

[艹,真是!就是和成神一个项目组得了金奖的那个幸运二百五!]

[啥意思?燕哥跑来咱们学校来录节目了?没听说啊。]

一传十,十传百。

舍友还在看着平板上面自己的脸发蒙的时候,燕时洵出现在滨海大学的消息,已经在很多看了直播的滨大学子之间流传,还发给了相熟的人。

本来因为临近期末而沉寂的滨大内部论坛,重新有了活跃的热度。

有人看到后,立刻道:“这哥们儿睡我隔壁啊!等着,我去敲门问问,啥情况啊,竟然能看到燕哥?”

那人说做就做,立刻从图书馆跑回宿舍楼,气喘吁吁的就要去找成景他们的宿舍。

但很多人都早了他一步,已经聚集在成景的宿舍门外,人头攒动,一副追星的模样。

有人还兴奋道:“燕时洵竟然还是咱们滨大的吗!没想到这么火的人竟然是学长,感觉一下子亲近起来了。”

“嘁,你一个天文系的,和我们金融系八竿子打不着好吧,别乱认学长行吗?”

“呵呵,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隔壁民俗系可有话说了。燕哥出身海云观,民俗系系主任就是海云观火居道士,严格算起来,燕哥应该民俗系的学长。”

几人互不相让,谁都不服谁,差点在成景的宿舍门外打起来。

匆匆赶过来的辅导员大喝:“干什么呢!想不想要下个学期的奖学金了?记过的都撤销奖学金!”

挤挤簇蔟的学生们安静了片刻。

辅导员急得焦头烂额。

官方负责人在看到直播后,立刻给滨海大学的官方打了电话询问。

滨大也一脸懵逼:没听说过啊!

虽然滨大一向是滨海市著名景点,不少来旅游的人都会来参观,尤其是最中间那个据说镇压了上万乱葬岗尸骨的著名棺材形大讲堂,更是能被导游和营销号讲出话来,来找刺激的人络绎不绝。

但是现在临近期末,滨大以学生为首位,为了不让游客影响学生的正常作息和学习,已经关闭了校园的游览业务,校外人士进出都要登记,管理严格。

滨大问了一圈,谁都说压根没有见过燕时洵两人进来。

正好舍友的脸出现在直播里,就站在燕时洵身边。

这就像一个定位一样,让滨大锁定了位置,赶快让人去看看。

辅导员敲了成景的门,却没有人回答。

他掏出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然而,寝室内空空荡荡。

没有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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