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越是思考，那种困倦感就越发强烈。

而在这时，房间内的广播突然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什么时候，自我介绍过吗？

那是毫不遮掩，充满了恶意、被某种设备变声过的尖锐声音。

是个团伙？

就在这时，已经熄灭的广播再度亮起。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不可能是这个笑起来很吓人的混蛋的所作所为。

——还有另一个人？

紧接着失去反应的，是他两年前装配在左臂的最新型义肢“葵百合内部试用型”。

“各位头等舱的尊贵旅客，希望大家能够保持克制、不要慌张，听清楚我们接下来的发言。

他早有准备？

还是说……他就是为此而来的？

他是幸福集团的探员？还是执行官？亦或者是……真正的“巴别塔”？

“嘘……”

而罗素在幻觉中本能的伸出手来，想要接触其中一个相框。但就在那一瞬间，他的意识被整个的吸了进去。

他的头颅重重垂落，眼皮像是被蜜黏住，闭上之后再也睁不开。

他抬起剑来，向着自己虚虚斩出一剑。

相框里面是一片空白。

那个隐身在罗素房间中的男人，他芯片发出的光就与那伙劫匪一样，都像是被风吹动的烛火般跃动着。

为什么……他们要声明自己的身份？

而在麻痹感中，那个陌生的合成声仍在说着一些啰嗦的话：“我们释放了一种非致命的病毒，暂时夺走了你们的行动能力。

湛蓝色的光芒挥出之后，如同大海。刹那间淹没了他的视野。

但对于仅仅打算当个网络安全工程师的罗素来说……它唯一的用途，就是替换掉自己那条已经七八年没有维修、总是无响应，并且与他的右臂大小早就不再一致的破旧义肢。

就像是用火点燃相片、燃烧蜷卷化为灰烬的视频被反过来播放——在虚无的灰烬之中，母亲微笑着的面容浮现于其中一枚相框之中。

只见那个有些面熟的少年从怀里抽出了一只剑柄。

他身边仿佛燃烧着无数高高低低的白色蜡烛，他周围摆着许许多多、大小不同的相框。蜡烛的火光是让人联想到骸骨的苍白色，散发着阴冷的光辉。

在远一些的地方，似乎还有一些零星的光点……但罗素已经很难在密密麻麻的白色线条中，看清它们的轮廓了。

大量罗素毫无印象的混乱记忆伴随着异界的知识，从他的心底涌起：

那是一个所有人都没有兽耳与尾巴等灵亲特征的世界；所有人都是短生种，没有那些高高在上，能存活千余年的精灵和不死的龙。

如果卖掉它再换条普通义手的话，倒是能赚不少钱。但这毕竟是导师留给自己唯一的礼物，是罗素在崇光岛上为数不多的彩色回忆。

那是一个知名的记忆窃盗集团。

“等等……”

他被人抱在怀中，床上躺着面容苍白的母亲。而床尾站着一个留着白色短发的青年。

“接下来，各位会睡个好觉。当然，也可能会做个噩梦，但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但对方根本没有必要说明自己的身份和目的——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用？

“婴儿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灵能。”

光有两种，一种是安静稳定的、一种是跃动着的。

他隐约察觉到了一种违和感。

罗素瞪大了眼睛，看向对方。

——但是，罗素却依然还在下沉。

而罗素眼前的两个画框中的其中一个，猛然间爆发出幽绿色的光辉。

他看到了一个无声的、只有轮廓的黑白世界。他的视野能够穿透一切阻碍，变成了三百六十度的球形视野。

但在这个黑白的世界中，却又亮着一些颜色各异的光点。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映出一团幽绿色的微光。之后是罗素自己的后脑，亮着宛如骸骨般的苍白色光辉。

而罗素感觉越发困倦，身体无力。

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感觉。毕竟那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同样经过变声，但能听出是另外一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当然，我个人建议，你们谁都不要说自己被劫持过，以免被上司猜忌。这对你们都好。”

“谁都不要提及自己被劫持”这种话，完全是多余的。对方没有任何立场说这句话，而且它也没有任何价值。

罗素的意识本能的接触自己胸前的挂坠。

罗素却意识到了一件事。

因为没有必要。

而如果是最近的……

他周围所有的白色烛火，同时化为了幽绿色。

他知道“巴别塔”这个名字。

随后，罗素出现了新的幻觉——

昔日那些被他遗忘的记忆，随着呼吸不断涌起。

在他“看向”那个画框的瞬间。

一个少年无比尊敬的声音响起。

但是他就连发送短信、拨打求救电话都做不到。

“一份……纪念品。”

“好，老师。”

在罗素被满溢的幽绿色光辉晃眼睛的下一刻，他骤然间从幻觉中醒了过来。

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具浮现在他脸上。随即，那面具之下便涌出了幽绿色的火焰、眨眼间席卷全身。

但那火焰并不烫，甚至让他感受到温暖。让他联想到母亲的怀抱般的温暖。

而在火焰散去之后，罗素的身体被重组成了一个他熟悉而陌生的姿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