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竹内庄南门口羽箭横飞,林家的郎党和足轻借助建筑物的遮掩,一边靠近一边不停射箭骚扰。
阿满拿着捅条将铅弹火药捣实,举起铁炮冲着正前方就是一枪,顿时夜色中闪过一道长长焰光,伴随着爆响又变成一条白色的烟龙,三枚铅子打着滚在空中飞行,瞬间就飞过三四十步的距离,轻松撕裂人体,打出一个大洞,强大的空腔效应让伤者的血液激喷而出,足足能飞溅出十余尺。
她一枪放完,立刻缩到一辆翻倒的牛车后面,紧接着七八支羽箭或是扎进牛车,或是从她头顶飞过,让这片已经插满羽箭的小阵地,又多了几根白毛。
原野在更靠后面一些,冷静观望形势,手执滑轮弓,在助瞄器的帮助下把敢冒进的敌人挨个儿点名,来自现代钓鱼娱乐用的碳素线,已经彻底变成杀人凶器。
他再后面就是竹内庄的门洞了,门洞上面的门楼里有七八名弓手,居高临下,射界和防护大占便宜,一支又一支的利箭不停射下来,不停给林家制造伤亡。
林家打得有点艰难,街道之上本就不好展开队形,原野之前还指挥人往街道上扔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在昏暗的环境中就更难发起冲锋,不然可能脚下一绊就只能滚到敌人面前送人头。
两方就这么对射了一会儿,林家的武士感觉明显占不到便宜,虽然死人不算多,但伤者出了一大堆,不得不暂时撤退,开始吹响法螺,召唤更多人手前来助阵。
原野甩了甩手,左右瞧了一圈,发现自己这边除了两三个倒霉到直接被射中头脸的,大多倒是完好,毕竟软弓难透甲,而他这里所有人都是披甲郎党,仅就是体力消耗了一些而已。
而阿清没参加对射,她正在滚油桶。这些油桶是竹内庄南门守军日常用来点灯点火把的豆油,她正按照原野的吩咐把这些油桶从寨墙上方的门楼里都搬下来藏好。
大街上又重回寂静,林家的郎党足轻们又退回到了阴影之中,原野这边的人也都缩了起来。
片刻后,远处又有几十人在一名骑马武士的带领下赶到,不久后一幢民宅的墙后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是野原三郎大人吗?”
阿满回头瞧了原野一眼,见他点头,立马就扯着嗓子叫道:“有屁就放!”
“我家大人说了,大人您不是织田家的家臣,没必要给织田大傻瓜陪葬!现在您只要愿意放下武器,我家大人可以保证以礼相待。”
“你家大人是谁?”
“是林贞政(通名七郎次郎)大人。”
阿满退了几步来到原野身边,轻声道:“是林秀贞的侄子,听说武艺很不错。”
原野轻轻点头,再看一眼奥陆清兵卫家宅方向,那边已经烧红了半边天,厮杀声也快听不到了,看样子家宅差不多失守,人极有可能也跑不出来了,便向阿满道:“南门可以让给他们,让他们退后,发誓不会追击。”
发誓未必有用,但眼前这情况,也只能赌一赌敌人多少还在意点名声了,不会死咬着他不放。
阿满立刻用尖锐的嗓音照实喊了,但林贞政那边没再传来动静,大街上又恢复了寂静。
…………
“大人,是野原家没错!”民宅后面一名低级武士问道,“现在怎么办?”
按他的意思是放了比较好,野原家这伙人甲胄精良,尤其是有一把强弓和一支铁炮,在这种狭窄的地形威力简直翻倍,只是想冲过去就要扔下小十条人命,那再近身厮杀把这伙人吃掉,再死上三五十人都正常,并不划算。
林贞政十八九岁的年纪,同样一身“当世具足”,看起来倒也算英勇果敢,闻言摇了摇头:“准备进攻吧!当主有令,野原三郎要尽量活捉。要是不行,也要捉住他身边的匠人,越多越好,尽量一个也不要杀。”
这属于附带的任务,原本他以为原野会老实在家宅中防守,完成起来不会太难,毕竟一般在地武士都会把家宅和田地看的比命都重要,能守肯定还是要守的,但没想到这名西国流浪武士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家宅说不要就不要了,扔下大部分家当,甚至满满几箱铜钱都不要了,直接带着全家老小第一时间就跑到了南门。
要不是之前他们准备周密,要百分百保证把织田信长的这支直属力量全堵在竹内庄拿下并消化掉,一骗开北门就分了六七十人去堵南门,意外咬住了他,逼迫他不敢亮出后背疯狂逃窜,说不定他这会儿都顺着泻湖跑没影了,任务直接失败。
总之今天的奇袭顺利也不顺利,出了太多意外,奥陆清兵卫明明深受他伯父大恩,本该一劝就降,结果他却翻脸不认人,带人在家宅中顽抗,哪怕被攻破了家宅外墙也不肯降服,还在屋内且战且退拼死反击,这再让原野跑掉,那今天的瑕疵就太多了,回头难以向当主,也就是他伯父交代。
他在林家地位很高,这次奇袭也是他父亲带队,那名低级武士见他下了决断也不再多言,转身就去挑选“突击队”。